如何辨证看待疾病存在的合理性
【摘要】 一直以来人们都对疾病抱着抵触和消极的态度。通过回顾《我们为什么生病》一书，本文从物理环境变化、基因、身体自身缺陷和文化环境变迁的角度，对我们身体中疾病存在的合理性进行了讨论，指出不能盲目地一味消除疾病的症状。通过分析从达尔文医学角度对疾病的终因进行的解释，意在指出不论是哪种原因导致的疾病（包括衰老），医务工作者必须对其辩证地看待，从而采取合理的手段进行治疗和干预。
【关键词】 疾病；进化论；存在合理性；辩证
纵观人类社会的发展史，不难发现人类与疾病的斗争虽不是这本书的主旋律，却也一直贯穿始终。作为医学生，我们更多在思考和关注疾病本身，似乎从未关心在更深层面上产生这一切的原因。事实上，倘若能够立足于进化论的角度看待疾病——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达尔文医学，在某些疾病的处理和诊疗方式上，将会与先前产生极大的不同。
例如，当面对感染伴有贫血的病人，“补铁”似乎是每个医生倾向的选择。然而，达尔文医学的推崇者尼斯和威廉斯却明确告诉我们，从机体管制铁的角度出发，补铁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细菌将会充分利用这些营养，最终致使病人感染加重。从这个角度来说，了解达尔文医学，应当更多成为每位医学工作者的必经之路。
19xx年，密西根大学医学院的精神病学教授尼斯(R. M. Nesse)和美国科学院院士、著名进化论学者威廉斯(G. C. Williams)提出了“达尔文医学”的新概念。进化生物学和生物学史家迈尔(E. Mayr)曾将生物学区分为近因和终因两个方面。达尔文医学的倡导者接受迈尔关于生物学近因和终因解释的分类，并认为现代医学只是对疾病做出了近因的解释。他们希望通
[1]过研究而对疾病的奥秘做出终因的解释，即为什么进化得如此完善的身体还会生病。最终，
这些研究和思考通过《我们为什么生病》一书呈现在我们面前。
这无疑是一本引人入胜的科普类书籍。开篇作者为我们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对很多人来说，这似乎也是我们的盲区——这样深刻而显而易见的问题，为何之前从未思考过？正如作者在书中所指出的，“对我们这个身体的设计，看来是既有超越一般水平的精确性，又有难以置信的疏忽。好像是宇宙间上帝麾下的那些最高明的设计师在礼拜天把事情交给了一个马虎草率的专门会把饭烧糊的徒弟。”1
那么，究竟存在于我们身上的这些“难以置信的疏忽”，是不是合理的呢？本书试图从多个角度为我们阐释这个问题。
首先，不难想到的是，周遭环境变迁，自然选择帮助我们留下了更多有利于“基因”和生殖的机制，因而很大程度上这其实是机体的自我防御。在漫长的与环境斗争的历史中，人体也逐渐发展完善出了一整套防御体系。发热，这一人尽皆知的抗感染机制，是最好的例证。现今的医生越来越倾向于当体温在38℃以下时不采用药物降温（这一点似乎相较于书中所介绍的“目前只有极少数评价发热作为一种对抗感染的适应性机制研究”2的进步许多），以提供机体自然抵御微生物进攻的时间。疼痛和呕吐腹泻，在我们看来似乎是一种令人不快的体验，但却是机体重要的防御措施。呕吐腹泻可以帮助机体尽快排出毒素，这种机制对于远古人类和今人来说同样重要。疼痛的感觉对于人体而言，有着不容忽视的意义。疼痛可以使人迅速远离伤害源，同时疼痛的记忆也可以帮助人体避免再次接触伤害源。在这一层面上，盲目的制止这一系列不舒适的行为是愚蠢的。 1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4-5
2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27
但是，我们也必须意识到，如果片面以达尔文观点作为依据，消极对待疾病，对于发热、呕吐等等症状听之任之，将会面临更多的问题——体温过高可能损害中枢神经系统；呕吐腹泻可能造成水电解质紊乱；疼痛将严重影响病人的生存质量，现在已被列为第五个基本生命体征。正如作者在书中提到的，“防御机制的具体表现不一定都是适应性的”，“从进化论的观点出发，在看到适应性反应的益处时，也要看到代价，看到矛盾统一体的两个侧面。”3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存在于我们身体的一系列机制是有其深刻根源的。但我们必须控制其在一个合理范围之内——在其对我们的身体造成更大的损伤之前。这提示我们需要从达尔文医学角度辨证看待疾病的存在。同时，作者也在书中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以喷嚏为例，“如果打喷嚏两次对驱逐感冒病毒说来应当是更加理想，但是病毒找到新的宿主的机会也增加了一倍。在这场竞赛中，看来病毒是赢家。排出机制被病原加重到超
4过对人体最佳程度的次数有多少呢？”这除了为医学工作者提出了一个问题，似乎也说明，
在目前来看，这样的存在对病毒来说，更为有利。
第二，基因也是在疾病溯源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自然选择不选择健康，只选择成功的生殖”。5因此，有利于生殖的致病基因也可能会在种群中扩散开。同时，基因的“多向性”使得一些致病基因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对人体有益。例如苯丙酮尿基因因为可以减少流产而被保留——甚至衰老的产生也与之相关。从自然选择的观点来看，我们一直广为接受的观点——衰老是为了避免与年轻的个体争夺资源——必然是错误的。书中提到，衰老基因的“多向性”表现为，这样的基因在人年轻时因对身体有益而被保留下来。
由此看来，基因决定的疾病的存在合理性是非常微妙的。在自然选择中，对个体有益是次要的，只要有利于生殖——不管它对个体的作用——就会被接受和选择。也就是说，自然选择其实并不有利于个体和种群。在这个角度来看，这些存在着的基因导致的疾病的合理性理应得到质疑。但是这样的合理性，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只是针对我们自身而言的。同理，在面对这个基因可能带来的益处及危害的角度，我们该如何权衡其利弊？
这里，我们需要注意一个问题，即疾病的产生在很多情况下是基因和环境的共同作用。例如近视，“成为近视的人，必须同时具备有近视的遗传基因型，又必须有近距离阅读或者工作的后天环境经历。”6很多疾病其实是环境和基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完全把疾病归咎于基因是不正确的。那么医务工作者的作用在这时就可以凸显。一方面，我们必须“去纠正大自然母亲的疏忽”7，同时，我们在面对这样的疾病时，也需要尽可能消除环境影响，以降低疾病发生的风险。临床医生可以消除苯丙酮尿症患者食物中的苯丙氨酸，公共卫生工作者可以在人群水平对近视的高风险人群进行干预。无论是从环境上暂时的消除威胁，或者是帮助树立良好的生活环境，在面对似乎对疾病发生无计可施时，能够从某些特殊的角度和灵感。
第三，我们机体本身设计的不当与缺陷。例如食管和气管的交叉，使得人饱受食物呛进气管的痛苦。作者尝试在进化论的角度向我们解释了脊椎动物气管和食管发展的进程，这“喉咙的交通问题”在作者看来是一个沉重的“历史包袱”。8又或者是阑尾的奇特构造，“??3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 28
4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 42
5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 91
6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 98
7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 87
8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
细而长的形状，使得它在炎症肿胀而挤压其动脉血管供应时，易感坏死。充满细菌，没有血液供应的阑尾无法自我保护。”9这也不过是盲肠退化的结果，这样的保留似乎是毫无意义甚至是令人厌恶的。我们不能够否认人体绝大多数功能和形态都是在自然选择中遗留下的有利种族繁衍的证据，那么，我们又该如何面对这些设计上的缺陷呢？
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阑尾的生理功能也逐渐被显现。最近的科学报道证实，阑尾具有丰富的淋巴组织，可分泌B淋巴细胞和T淋巴细胞，能促进免疫球蛋白A类抗体的生成。阑尾参与制造的分子，有助于淋巴细胞向身体内的其他部位转移，能抑制破坏血液和淋巴产生的体液抗体反应，发挥淋巴器官的免疫功能；能分泌细胞核多种物质及各处消化酶，促使肠管蠕动亢进的激素和与生长有关的激素等，能使白细胞接触胃肠道里的大量抗原并对其做出反应，使很多对人体极端有害、容易引起腹腔疾患的微生物和细菌在里面受到剿灭，并能产生和保护有益的细菌。[2]不难发现，阑尾在机体的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中，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如此看来，自然选择留下阑尾是有一定道理的。同样的，当在感冒鼻塞时，你或许会真心感谢造物主使食管和气管相连——这至少保证了你可以通过口腔进行顺畅的呼吸。
最后，我们不得不谈到随着社会的机械化和文明化，也对人类健康产生了新的威胁——文明病和精神疾病。我们的生存环境和石器时代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但石器时代的一些遗留的习惯却影响了我们的健康。我们更偏爱油脂和甜食，运动量却远远少于我们的祖先。我们意识到了阳光对皮肤的伤害，却不能够辨别和说明所涂抹的含有多种化学物质的防晒霜对皮肤的损害是否更轻。我们焦虑“为了使我们避免将来的危险和其它打击”，感到疲劳“避免我们过度劳累”，觉得沮丧“可能是为了避免和防止更多的损失”。10这正是因为“自然选择只关心我们的适应（fitness），不关心我们是否舒适（comfort）。”11
面对精神疾病，这样的问题似乎与疼痛等有着类似的作用，但毫无疑问的是，我们必须明确它们曾经的意义，才能够在治疗时采取正确的态度。而对于文明病，探讨其存在的合理性似乎是可笑的——但我们的确能够消失或减少它的存在。至少，在这一点上，医务工作者可以做的有很多。健康教育和健康干预等诸多方式，对文明病这样的现代杀手，是最好的武器。
作者在书中通过生活化的引入、鲜活的例子和深入浅出的文学笔法，为我们完整的介绍了达尔文医学及其对疾病终因的解释。纵观全书，我们想要以“存在即合理”对我们的疾病产生进行断言显然是不合理的。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的一点在于，一旦我们辩证的看待疾病，其存在是有其在进化论角度的道理的——如果我们能够保证其存在于可控的范围之内。合理与否，并不是简单的二分法，而是机体的一套折中方案。毋庸置疑的是，在了解了疾病的终因，我们能够更加科学的对这些疾病进行对待和诊治，而不求一味的消除症状。我们也能够更加明晰自己的使命和研究方向，例如放弃去治愈衰老，而是把精力更多投身于一些可控的因素，比如控制文明病的发生。
没有人愿意生病，但是也没有人可以摆脱疾病和衰老。《我们为什么生病》正是提供这样一个角度，让我们得以科学、坦然的面对这一切，辨证的对待所面对的疾病，并能够在下一次想要吃炸鸡的时候，最终选择清淡的蔬菜。
海口出版社，2009.5: 120
9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 123
10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 196
11 我们为什么生病. （美）尼斯(Nesse, R. M. ),（美）威廉斯(Williams, G. C. ) 著；易凡，禹宽平 译. 海口：海口出版社，2009.5: 199
【参考文献】
[1] 颜青山. 达尔文医学:进化生物学的新发展[J]. 科学技术与辩证法. 2001,18(1):54
[2] 封彦青. 阑尾功能新认识对阑尾炎防治影响研究[J]. 当代医学, 2008(18):19
第二篇：自然辩证法阅读书目
阅读书目
1，
2，
3，
4，
5，
6，
7，
8，
9， 丹皮尔：科学史及其和宗教的关系 商务印书馆 贝尔纳：历史上的科学 科学出版社 罗斑：希腊思想和科学的起源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霍金：时间简史 三联书店 利奥波德：沙乡年鉴 吉林人民出版社 默顿：科学社会学 商务印书馆 熊彼特：经济发展理论 商务印书馆 波普尔：科学发现的逻辑 科学出版社 波普尔：猜想与反驳 译文出版社 10， 波普尔：历史决定论的贫困 华夏出版社 11， 波普尔：客观知识 译文出版社
12， 乔治．巴萨拉：技术发展简史 复旦大学出版社 13， 库恩：《哥白尼革命》 北京大学出版社 14， 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 北京大学出版社 15， 库恩：《必要的张力》 北京大学出版社 16， 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 17， 费耶阿本德：反对方法 译文出版社 18， 费耶阿本德：自由社会中的科学 译文出版社 19， 劳丹：进步及其问题 华夏出版社 20， 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 译文出版社 21， 赖欣巴哈：科学哲学的兴起 商务印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