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赏析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赏析
据《元和郡县志>)卷二十六《江南道·润州》丹阳:“晋王恭为刺史,改创西南楼名万岁楼,西北楼名芙蓉楼。”丹阳在今江苏省西南部,东北滨长江,大运河斜贯,属镇江市。王昌龄大约于开元末年受任江宁丞,有“诗家夫子王江宁”之称。江宁属今南京市,东邻镇江。王昌龄由江宁至镇江西北隅的芙蓉楼,饯别友人辛渐,写了两首赠行诗,这是第一首。
此外,王昌龄还写过一首《别辛渐》,其中有“别馆萧条风雨寒”句,“别馆”即客馆。庾信《哀江南赋序》云“三年囚于别馆”。可见辛、王此别是在被贬滴或流落途中。芙蓉楼之別则是在一个阴雨的秋夜。“寒雨连江夜入吴”的“吴”,就是前文所说的江宁一带,此地是三国孙吴故地。“平明”接上句,意谓次日清晨。“楚山”有的理解为友人经镇江取道安徽入洛阳,安徽古属楚国,故称楚山。其实这里当是泛指南方的山。“楚”字只是与上句的“吴”字相照应。因为安徽不仅属楚国,也曾经属孙吴,而孙吴占有今长江中下游的安徽、江苏等地。所以“楚山”与通常所说的“楚天”一样,也是指辽阔的南方。第二句还值得一提的是“孤”字的用法,它在修辞上被赋予的拟人化性质,能够更好地体现作者的感情色彩,突出特定的氛围,收到物我浑一之效。
《新唐书》王昌龄本传称“其诗绪密而思清”。他的绝句大都有这一特点,此首也不例外,特别是“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二句,细致精密,给人以冰清玉洁之感,正如俞陛云在《诗境浅说续编》中所云:
恬退之人,借送友以自写胸臆。其词自潇洒可爱。玉壶本纯洁之品,更置一片冰心,可谓纤尘不染。其对洛阳亲友之意,乃自愿隐论,毋烦招致。洛阳虽好,宁动冰心。左太冲诗:“峨峨高门内,蔼蔼皆王侯。自非攀龙客,何为欻来游”,正与同意。但此诗自明高志,与送友无涉。故作第二首云:“高楼送客不能醉,寂寞寒江明月心。”叙出芙蓉楼饯别之意。
“一片冰心在玉壶”,即所谓“自明高志”。其中“冰心”二字见于《宋书》卷九十二:“冰心与贪流争激,霜情与晚节弥茂”。这是刘宋时代“清平无私”、“为上民所爱咏”的良吏陆徽的话,王吕龄取用“冰心”二字,当表示自己与“厉志廉洁,历任恪勤,奉公尽诚,克己无倦”的陆徽志同。“玉壶’’二字见于鲍照《代白头吟》:“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是高洁的象征。此外,陆 1
机《汉高祖功臣颂》的“周苛慷慨,心若怀冰”、姚崇《冰壶诫序》的“夫洞澈无瑕,澄空见底,当官明白者,有类是乎。故内怀冰清,外涵玉润,此君子冰壶之德也”,大致都是“不牵于宦情”之意。王昌龄的这一名句不仅包蕴了“冰心”、“玉壶”、“心若怀冰”、“玉壶之德”等语意,而且深情而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品格和德行。
与此诗有关的还有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叫旗亭画壁,见于唐代薛用弱《集异记·王之涣》条,其文曰:“开元中,诗人王昌龄、高适、王之涣齐名。时风尘未偶,而游处略同,一日天寒微雪,三诗人共诣旗亭,贳酒小饮。忽有梨园伶官十数人登楼会宴,三诗人因避席隈映,拥炉火以观焉。俄有妙妓四辈。寻续而至,奢华艳曳,都冶颇极。旋则奏乐,皆当时之名部也。昌龄等私相约曰:‘我辈各擅诗名,每不自定其甲乙,今者可以密观诸冷新讴,若诗入歌词之多者,则为优矣。俄而一伶拊节而唱曰:‘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昌龄则引手画壁曰:‘一绝句’??”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从明代起就有人提出怀疑,这里只引以说明王昌龄的这首绝句与高适、王之涣的优秀作品一样,流传人口,备受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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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赏析
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赏析
芙蓉楼送辛渐 ·王昌龄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诗文赏析】
中芙蓉楼原名西北楼,遗址在润州(今江苏镇江)西北。登临可以俯瞰长江,遥望江北。这首诗大约作于开元二十九年以后。王昌龄当时为江宁(今南京市)丞,辛渐是他的朋友,这次拟由润州渡江,取道扬州,北上洛阳。王昌龄可能陪他从江宁到润州,然后在此分手。这诗原题共两首,第二首说到头天晚上诗人在芙蓉楼为辛渐饯别,这一首写的是第二天早晨在江边离别的情景。
“寒雨连江夜入吴”,迷蒙的烟雨笼罩着吴地江天,织成了无边无际的愁网。夜雨增添了萧瑟的秋意,也渲染出离别的黯淡气氛。那寒意不仅弥漫在满江烟雨之中,更沁透在两个离人的心头。“连”字和“入”字写出雨势的平稳连绵,江雨悄然而来的动态能为人分明地感知,则诗人因离情萦怀而一夜未眠的情景也自可想见。但是,这一幅水天相连、浩渺迷茫的吴江夜雨图,不也展现了一种极其高远壮阔的境界吗?中晚唐诗和婉约派宋词往往将雨声写在窗下梧桐、檐前铁马、池中残荷等等琐物上,而王昌龄却并不实写如何感知秋雨来临的细节,他只是将听觉视觉和想象概括成连江入吴的雨势,以大片淡墨染出满纸烟雨,这就用浩大的气魄烘托了“平明送客楚山孤”的开阔意境。
清晨,天色已明,辛渐即将登舟北归。诗人遥望江北的远山,想到行人不久便将隐没在楚山之外,孤寂之感油然而生。在辽阔的江面上,进入诗人视野的当然不止是孤峙的楚山,浩荡的江水本来是最易引起别情似水的联想的,唐人由此而得到的名句也多得不可胜数。然而王昌龄没有将别愁寄予随友人远去的江水,却将离情凝注在矗立于苍莽平野的楚山之上。因为友人回到洛阳,即可与亲友相聚,而留在吴地的诗人,却只能象这孤零零的楚山一样,伫立在江畔空望着流水逝去。一个“孤”字如同感情的引线,自然而然牵出了后两句临别叮咛之辞:“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早在六朝刘宋时期,诗人鲍照就用“清如玉壶冰”(《代白头吟》)来比喻高洁清白的品格。自从开元宰相姚崇作《冰壶诫》以来,盛唐诗人如王维、崔颢、李白等都曾以冰壶自励,推崇光明磊落、表里澄澈的品格。王昌龄托辛渐给洛阳亲友带去的口信不是通常的平安竹报,而是传达自己依然冰清玉洁、坚持操守的信念,是大有深意的。据《唐才子传》和《河岳英灵集》载,王昌龄曾因不拘小节,“谤议沸腾,两窜遐荒”,开元二十七年被贬岭南即是第一次,从岭南归来后,他被任为江宁丞,几年后再次被贬谪到更远的龙标,可见当时他正处于众口交毁的恶劣环境之中。诗人在这里以晶莹透明的冰心玉壶自喻,正是基于他与洛阳诗友亲朋之间的真正了解和相互信任,这决不是洗刷谗名的表白,而是蔑视谤议的自誉。因此诗人从清澈无瑕、澄空见底的玉壶中捧出一颗晶亮纯洁的冰心以告慰友人,这就比任何相思的言辞都更能表达他对洛阳亲友的深情。
即景生情,情蕴景中,本是盛唐诗的共同特点,而深厚有余、优柔舒缓。“尽谢炉锤之迹”(胡应麟《诗薮》)又是王诗的独特风格。本诗那苍茫的江雨和孤峙的楚山,不仅烘托出诗人送别时的凄寒孤寂之情,更展现了诗人开朗的胸怀和坚强的性格。屹立在江天之中的孤山与冰心置于玉壶的比象之间又形成一种有意无意的照应,令人自然联想到诗人孤介傲岸、冰清玉洁的形象,使精巧的构思和深婉的用意融化在一片清空明澈的意境之中,所以天然浑成,不着痕迹,含蓄蕴藉,余韵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