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总下得人心头的郁闷驱赶不散。记忆里,许多事情都发生在雨天。
“不对,这个字应该这样写,这样写才好看。”湘的话总是让我觉得湘还有些孩子气。“哦——”我常笑着,这样应和着。这往往是雨天,和湘一起边听音乐边争论汉字的写法。
湘和我会是好朋友是因为我们一起逃过几次课。在别人的眼里,湘是一个既快乐又自由的人。但我知道,湘的忧郁多过快乐,湘的自由只是一种不满的发泄,事实上,我也如此。所以,湘和我都轻易地将逃课当作一种爱好。
和湘一起逃课的日子过得好快,这样的日子掩饰不住内心的空虚。于是,我想过逃避。后来,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但那天的大雨还在脑海里回荡。那天,我做了一件事,同时伤害了两个人。那天,我拿着换班申请到老师那儿,并要老师签字。老师跟我说了许多:“……遇事要坚强,不能逃避,要勇敢地走……”最后,我还是固执地让老师签了字,但我明显感到老师签字时的呼吸不均匀。而后,就是湘找我陪他逃课。湘逃课的时候总是很忧郁的,尽管他都不说,但我明白,湘的忧郁来源于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思考,当他不想让自己想得太多太复杂的时候就会选择逃课。面对原本忧郁的他,我本不想告诉他我要换班的事。但我想,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他是必须要知道的。“湘,我要换班了。”“换班?”“嗯!”“不行,你要换班,我也要一起换。”“没跟你开玩笑的呢,湘,我真的要换。”“我不信,老师不会答应你的。”“老师已经签字了。” 湘看过我的申请书后还问道:“这是你自己签的字,对不对?”我说:“湘,别这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许久,湘才说:“那什么时候走?”我说:“你先告诉我,即使不在同一个班,我们依然是好朋友,依然会一起玩的,对不对?” 湘没有再回答。只是说:“今天下午别去教室了,好吗?”“数学课也不去了吗?”我说,“那可是班主任老师的课。”
同时伤了两个人,一个是湘,一个是老师。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师和湘都会理解我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整个下午,湘和我没有再多说什么。乒乓球室里只有我和湘,窗外的雨依然下着,衬得教室里好静。
再后来,我换班了,走的那天湘没有来送我,他也说过他不会来送我,但我想,湘是理解我的。
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找过湘,因为我觉得自己亏欠他许多,而且我也不怎么情愿去面对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在他们眼里,我只懂得忘恩负义。这样,我也不想去自讨没趣。
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忽略了,我自己的逃避牵连了所有的人。我这才发现,老师和湘因为我所要承受的流言。有人说湘很傻,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付出这么多,换来的只是他的一走了之。有人说湘和我之间谈不上友情。还有些人背地里说老师管理无方,班上的人净往别班跑。
人总有一些弱点,即使至亲的人之间,也有相互猜疑的时候。很难想象湘,还有老师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再一次和湘一起打球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从湘的话中,我知道湘一直以来都是理解我的。
再一次见老师,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老师微笑着说:“……坚持自己初始的理想,好好努力……”
我想,老师、湘还有我都是不被人理解的,至少在这件事上如此。
现在,坐在另一间教室里,看着窗外的雨,这回忆像雨,下个不停。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是最幸福的,才明白老师的话“勇敢地走”。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幸福的。所经过的事情就像雨,不同时候总有不同的感情。
因此,拾取一路的幸福,善待身边的人和事物,向着理想,勇敢地走……
第二篇:勇敢随笔散文
“我要教会我的孩子聪明地度过一生,教他们畏惧君王,教他们畏惧神明……”
当这首伤感的外国民谣悠扬地飘荡在书房里,我骤然发现了自己有着同样的怯懦和怅惘。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正在逐渐失去勇气,并将随波逐流奉为一种生活的智慧。我不是生来胆小,已经过去的人生里我的确有过一些无畏的举动,但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迹了,在自己后来的回顾以及别人当初的看法里,有些被定性为幼稚,有些被当作了愚蠢。
慢慢的,想起来了,我至少能明确无误地肯定有一件事不是愚蠢,不是幼稚,是真正的勇敢,尽管它发生在距今相当遥远的九岁,我上三年级的那一年。
这是四月的一天,之所以记忆清晰是因为春光明媚。临近清明节,学校组织我们去烈士陵园扫墓。起程前老师一再叮嘱,祭奠先烈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应该肃穆。我的理解是,老师希望每个人脸上都能保持一下午的沉痛表情。可是一出校门我们就全忘记了,很快成了一长列时而断开时而挤成堆的快活的鸭群,毕竟是难得的户外远足,光是半天不上课就够教人兴奋的,再加上那么好的天气,身边的小伙伴又那么多……老师已经管不上学生们失控的表情了,他们把全部精力都耗费在几百个孩子的路途安全上。
其中的一项安全举措是让两人一排的学生手牵着手走。看到我们松散不一的队伍,很容易让人得出这样的结论:原来大孩子相对于小孩子的成熟就在对纪律的执行程度上。一二年级的还能听从命令两个两个搀着手走,高年级的则没人这样做,没有牵扯的行走方式犹如是他们年龄的特权。我们三年级处在中间,所以有人牵手,也有人不牵。我就没牵。
和我走并排的是一个小姑娘,其实每个男生身旁都是女生,而我边上的女生有点特别。我想不起她的名字了,甚至忘了她大概的长相,就记得她黑黑瘦瘦的,衣服不光破、脏,就算在当初还没炎热起来的季节里也有一股汗味酸臭。教室后墙的排行榜上,她成绩最差,卫生评分最低,小红花一朵也没有……差不多每个班里都有这样的差生,可据我所知,唯独我们班里长期占据这一不光彩地位的是个女生。大部分老师明确表示不喜欢她,同学们也嫌弃她,可小姑娘偏偏有一副倔强甚至是凶悍的性格,每每受到欺负必定要报仇反击,她的体格和敏捷的身手能支持她的这一性格,就连男生也不能在她身上占到任何便宜。经常,班会课成为对她的批评会,大家纷纷向班主任揭发她的恶行,不交作业啦,随地乱扔纸屑啦,打人啦,搞破坏啦……我知道其中的一部分纯粹是跟着起哄、诬告,因为她根本来不及做那么多的坏事。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小小的孩子居然会联合起来赶时髦似的去攻击一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连九岁的我都看出来了,班主任不可能不对这种偏颇有所察觉,但她却顺应了班里绝大多数人的意愿,对检举揭发照单全收。虽然嘴上没有直说,但班主任不耐烦的态度明摆着告诉全班的人:大家不要去理睬她,她已经被排除在我们这帮好孩子之外了。女孩待在教室中专为她一个人辟出的角落里,不辩解,不申诉,她用敌视的目光对抗班级里的所有人。
在那天的春风里,小姑娘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艰难处境,我看见她向路边的花草和小鸟露出了笑容。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少有的笑容竟为我在那个下午平添了不少愉悦。由于过于忘情,她在陵园里也没有收敛起发自内心的快乐。马上有人报告老师:她在笑。老师投来恶狠狠的目光。她顿时黯淡了。
回去的路上她垂着头,偶尔抬起脸来也少了来时的好奇,更没有了那份闪烁一时的独自欢畅。似乎,她又被赶回了众人之外的角落里。
看她这个样子,我有些替她难过。走了一会,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我心里冒了上来。我慢慢地靠近她,当走到和她肩并肩时,我抓住了她的手。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挣脱,但又很快明白过来,把手留在了我手心里。她的手留在我手心里的那段时间里,她瞥过我一眼,短暂的一眼,因为太短暂,我来不及看清目光里有些什么。随后她一直低着头向前走去,或者说被我牵着向前走去。
周围传来异样的骚动,我听见他们在说:看呀!他俩拉着手呢……
随着越来越多惊诧的眼光和嬉笑声聚拢过来,我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后悔起来,恨不得即刻松开那只被我拉着的手。尽管如此,这依旧是我这辈子里迄今为止最勇敢的几十秒钟。
又有多嘴的人跑到前面去告诉老师这一情况。就在老师回头的瞬间,她把她的手从我手里抽了回去,动作迅速却很轻柔。她的头垂得更低了,仿佛让我拉住她的手是一桩她犯过的最严重的错误。
剩下的路程她走得很小心,既和我保持距离,又不和我离得太远。等到回了学校,谁都不记得我俩拉手这桩事了。
在后来的记忆里,她始终在小学的校园里形单影只,即使拉手事件后也没对我表现出特别的亲切,一丝一毫也没有。可我仍能感觉到她对我的疏远和与别人的敌对不一样。是的,当年的我就能够清楚的区分。
“我要教会我的孩子聪明地度过一生,教他们畏惧君王,教他们畏惧神明……”
伤感的歌曲还在书房里回荡,我在缭绕的旋律中回忆一个小姑娘的孤单以及我曾经拥有过的勇敢。如今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冒险,只在偶尔的怀念中惊讶自己从前的胆量。尽管有些幼稚,有些愚蠢,我还是忍不住久久地眺望,眺望九岁那年四月间洒满整个下午的明媚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