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本书的故事
傍晚五点,适合在图书馆里闲荡。人们正在散去,涌向最近食堂。书架很高,我要掂起脚才够得着最上的一排。我喜欢看那些排列在一起书籍,端庄、沉默。它们大多被包装上了黑色的硬壳封皮、扉页上盖上了深红色的印章,上面是篆刻的“武汉电院图书馆藏书”,并被统一编了号。
我从历史类的书架,转到了传记类,扫过一排排显赫一时的名字,停留在《李普曼传》上。我从书架上取下了它,只是出于对陌生名字的好奇。那时的我正乐此不疲的收集人名、书名,仿佛它们是通向一个丰沛、广博世界的捷径。潜意识中,我也在为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我22岁了,仍不知将来该以何为业,期待别人的生活能给我启示。
这本书就这样进入了我的生活,和绝大多数偶然到来、又匆匆离去的印刷品不同,它再也没有离开我。我记得那个闹哄哄的夜晚,我边吃着食堂的饭菜,一边摒住呼吸读完了56页。沃尔特?李普曼是美国最负盛名的专栏作家。他从二十四岁参加创办美国自由派刊物《新共和》到八十五岁逝世为止,写作活动持续了六十余年,一生写了总数达一千万字的上万篇时政文章,发表了三十多本著作。这段毫无色彩的简介对我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它不正是我一直寻找的职业模式吗——以兴趣为业,持久的,坚定生命漫长,早早就进入舞台中央,并将影响力持续到生命终止……
那真是个一厢情愿的年纪,我丝毫不理会主人公所成长的国家与时代,只期待能了解他内心的挣扎与绝望,能复制他的名声与影响力。他评论从?罗斯福到尼克松的历任总统,对赫鲁晓夫、戴高乐提出外交建议,和威廉?詹姆斯、弗洛伊德、凯恩斯、肖伯纳讨论问题,他以镇定自若的口气教育几代美国人如何应对大萧条、二次世界大战、冷战和越南战争……
李普曼创办《新共和》的故事,开始被我不断的重读。我总是在对别人说,要用一种新知识的精神,来探讨中国的现实,并描绘她的未来。这种话语不正是赤裸裸的借用自李普曼和他的同伴们对《新共和》的定义吗?连我那不可救药的进步主义情结,也来自那时代。艺术家、作家、政治人物、花花公子、流浪汉,都沉浸于一种乐观情绪中,相信他们将寻找到一种新方式来缔造一个新社会,李普曼寻找的角度是政治评论,就像他自己写道的:“我们是生活在一个革命的时代,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得上它。我们是争取一个光辉灿烂的人类文明的动力”。我总在想象那样的画面,“他们一边吃面条,喝廉价的果子酒,整夜整夜地辩论精神分析学和社会主义问题。”
斯蒂尔这本传记的原名其实是《李普曼和美国世纪》,其中大量篇幅在描绘分析美国与世界的关系,它正是李普曼成就的重心。我关于他所有的认知都是来自这本传记。他在这阶段给我的至深影响是他对于大众的怀疑,他对于深入分析的钟爱,他不信任那些沉湎于事实揭露的新闻记者,他像个纯粹的知识分子那样在大众报纸上写作,而不顾及是否有读者能够理解,还有他对强有力的领导人的控制不住的喜爱……他的这些洞见(或者偏见)都深深地植入了我刚
刚开始的写作。
李普曼在青年时代的进步与乐观情绪,经由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有自身年龄的增长,在
19xx年代开始幻灭,他变得更谨慎、不动声色。而我对国际政治的热忱在四年后变得意兴阑珊。我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接近事件的核心或者权力人物,那种借助二手、三手资料再做综合性的分析,像是一个自我沉溺的文字游戏,它没什么影响力。但即使如此,这本《李普曼传》还是常常进入我的视野。当突然心灰意懒,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焦虑的时候,我就会在再度翻起它。
我像描述一段恋情一样,回顾了我和一本书的关系,我甚至不记得它有什么缺点。这种絮叨,对于我个人的意义,或许远大于对于读者的启发。
历史愈前进,人类的精神遗产愈丰富,书籍愈浩瀚,而读书却愈不易。作为大学生的我们真的应该去好好欣赏几本名著,爱上至少一本书籍吧,去精读去深思,提高写作提高我们自身的修养和情操!
11221班
应亦青
20xx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