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贾平凹先生《秦腔》有感
《秦腔》完作出版了,贾平凹便拿着它到父母的坟前焚香,跟远在天国的双亲分享。
“原来每次回去,我父亲起码迎到公路半了,每次我一回去,一进去,他就跟我妈说‘平回来了’。但我父亲去世以后,我每次回去,耳边就响起这种声音。” 贾平凹在《秦腔后记》中这样写道:故乡是以父母的存在而存在的,现在的故乡对于我来说,越来越成为一种概念。
老人的离去,让贾平凹对自己的人生开始新的审视。“我清楚,故乡将出现另一种形态。我将越来越陌生。它以后或许像有了疤的苹果,苹果腐烂,成一苞脓水,或许它会淤地里生出了荷花,欲开欲艳,但那都不再属于我,现在我为故乡写这本书,却是为了忘却的回忆。”
有人说夏风就是作者自己,因为夏风的经历跟贾平凹实在是太像了,而作者也承认夏风这个人物应该有他自己的一些体会在里头,当时在农村的时候,发誓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剥掉这个农村皮,所以作者在 1971 年考上了西北大学,在好不容易剥了农村皮的贾平凹在 30 年后又写了这部怀念乡土小说 《秦腔》,里头塑造了夏风这个人物出去了之后就忘了本,不喜欢自己的传统文化秦腔,他借这么一个人物来骂自己,这又是为什么呢?“其实有一种我自己说的离开这个土地出外的人一种内疚,对故土的一种内疚,或者是曾经不负责任的一些东西,它有一种谴责。”贾平凹对夏风的谴责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和白雪离婚,而更多的是夏风背离农村的谴责。夏风父子起了冲突,因为父亲想要夏风在他们家那宅基地盖一所房子,可是夏风根本就不想回到农村来。父亲说:“在原庄基上盖一所院子,将来你退休了可以住么。我听听你的意见?”夏风说:“我不同意。??我退休早得很哩,再说真到退休了还回来住呀?到那时候清风街和我同龄的能有几个,小一辈的都不认识,和谁说话呀?”贾平凹曾经也跟父亲这么说过,然而 30 年过去了,贾平凹发现自己的本性仍旧是农民,像乌鸡一样乌到骨头里了, 到城里 30 多年过去了,反倒是更怀念那个地方,反倒在这边城里生活有很多不舒服的地方。
一部秦腔折射出多少离合辛酸,而我们却又是多么孜孜不倦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为此也不惜别井离乡,万山千水。可是这究竟又能算是谁的错?也许,我们,只有在风烛之际,才能真正品悟到:人生??
第二篇:读贾平凹先生的《带灯》
读贾平凹先生的《带灯》
在当代作家中,我比较偏好贾平凹先生的书籍,源于两个原因,一是他是西北作家,地缘上与我所处的陇东地区相接,他的作品温暖质朴、富有美感,充满文化气息,尤其是他对商州、秦川人情风物的独到摹写,充满奇诡的想象力,透射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底韵,在艺术上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二是他的作品根植于农村,以农村为创作题材,具有浓厚乡土气息,具有一种亲切感。所以他的书读了好多,如《鸡窝洼的人家》、《古炉》、《废都》、《浮躁》、《白夜》《秦腔》、《怀念狼》好多作品都读过。
今年春节,在网上看到了贾平凹先生将近40万字的新作《带灯》的首发仪式,便在腾讯阅读客户端进行阅读,读了一半,因不熟悉电子书籍购买方式就停了下来,最近在书店购买了实体书,终于读了个痛快。
《带灯》叙述的是一个农校毕业的漂亮女孩萤,充满文艺气息,来到位于秦岭山区的樱镇工作,苦辣酸甜转眼就是多年,因不满“腐草化萤”的说法,而改名为“带灯”。带灯原名叫萤。萤,即萤火虫,萤火虫很小,在晚上,它的光发自于内身,而不是外在的光,像带着个灯一样。而女主人公带灯也像巡行在黑夜里的一盏小灯,拼命地发出光亮。
带灯是樱镇综合治理办公室的主任,乡镇综治办的工作除了抓精神文明建设、为村民办理低保、发放救济款外,主要工作是基层矛盾纠纷排查、接待群众上访、阻止上访,包括暴力截访。带灯在维稳工作中接触了各类形形色色的上访人员,小到因为一棵树上访,大到群体上访??就像书中写的“基层的问题就像陈年的蜘蛛网,动哪儿都落灰尘”。一次次面对农民的鸡毛蒜皮和纠缠麻烦,带灯在矛盾中完成着自己乡镇干部的职责。尽管她依然不习惯那些人、那些事,但她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像萤火虫一样带着微弱的亮光,试图驱走哪怕一小片黑暗。带灯是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她一心想为农民办事,所以深得农民的信赖。有时候遇到烦恼的事情,她也会向农民发脾气,但善良的本性却使她不愿伤害他们。
小说围绕美丽的女主人公展开。樱镇,穷,落后却美丽,春天里樱花盛开,就像天上挂了云,撕棉扯絮,落在了带灯和竹子的衣服上头发上,然而美丽却不富饶,皮虱子乱飞;大矿区富饶却是残山剩水,镇上去大矿区打工的都得了矽肺病。樱镇的乡乡村村都守着有限的山水土地活着,镇政府上传下达,书记、镇长、马副镇长、侯干事、翟干事和吴干事,形象可疑可憎。就连镇上的老婆婆问竹子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在镇政府,原因何在,维稳、截访、拷打、堕胎、罚款、抗旱、防洪、接待、抓赌、收烟、建厂、挖沙、械斗、吃喝,每一件事都需要镇政府去完成处理,但每一件事的处理上好像都不光明正大,欺上瞒下,欺下媚上,在镇长书记安排工作人员到各村收土鸡蛋、遭受水灾上报灾情、布置接待市委黄书记等事件中形神毕现。
仰观玄表,俯察群形,小说以带灯为主线,一个个小人物粉墨登场,代人上访的王后生、杀猪的元黑眼、不孝敬老人却和元黑眼偷情的马连翘、打猎偷挖兰花的杨二猫,爱面子的曹老八,偷炸药的宋飞,赌博骗钱的元斜眼,上访喝药的王随风,患上矽肺病羞于人言的毛林??,综治办成了镇政府压力最大的部门,要管住老百姓不能乱说乱动,不出事成了工作的重点。
作者以隐晦的笔调描写了审问王后生、计划生育现场做手术罚款,为防止王随风上访甚至不让她拾荒,虚报接待款等情节,笔调看似轻松散漫,实际沉重得令人窒息。
但作为综治办主任的带灯真心为老百姓解决问题,真心爱老百姓,而受到了百姓喜爱。然而,带灯却常常是在矛盾之中完成着自己职责的:既不愿意伤害百姓,又要维持基层社会的稳定。她下乡时常带着给困难百姓的药方,甚至和竹子给矽肺病写调查材料维权,带着病人家属去相邻县摘苹果打工增加收入??带灯是小知识分子,她有丰富的内心和丰沛的情感,有着小资情调和小清新,然而,在情势复杂的樱镇,带灯的工作琐碎繁杂,而且充满了矛盾和斗争。带灯在艰难地履行着乡镇干部的职责。带灯希望救赎别人,但是她的光是那么微弱,不仅救赎不了别人,也救赎不了自己。
乡镇的核心工作的发展经济,就是办大工厂,为了政绩不许提污染,元黑眼兄弟和换布、拉布兄弟为了争抢沙场资源发生群体械斗,带灯和竹子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却阻止不了械斗,而镇政府其他人员却集体醉酒,但事件处理结果却只给带灯和竹子二人行政降级处罚,撤销了带灯的综治办主任,而非法审批沙场的书记、镇长,以及在镇上看家的直接责任人马副镇长却没事儿。生活的残酷和荒谬,世界的扭曲和冷漠,民众的麻木与茫然,让带灯身心受伤,患上了梦游症,在黑夜里清醒,与疯子一起驱鬼??,但面对樱镇的山山水水,带灯从无去意她守着元天亮的祖坟,守着山山水水,守着一份固执期许??
在贾平凹的笔下,《带灯》一半是现实一半是浪漫一半是暴力一半是诗意一半是忧愤一半是深爱。带灯喜欢山坡一草一木、溪水流云,白毛狗、人面蛛、花朵、野菜,都是她的梦,都是理想,都是她所爱的人,都是她的魂魄。她在现实之外,餐风饮露,天地为琴,相思为弦,为元天亮讲述故乡,讲述生活,讲述心灵的歌唱。
元天亮是书中唯一没有出现的人物,却是带灯的精神依托,带灯对他的爱,是一种信仰,是一种信念的支撑。书中写得最美好的文字是带灯写给元天亮信,也最有艺术性,灵动飞扬,诗意润泽,韵味悠长。 “你是我在城里的神,我是你在山里的庙??”“我从未间断想念你如同呼吸,??我看着那穴地的槐花开放,浓甜郁芳。蜜蜂发狠的吮吸想吞去一个春季,花卉显然忍受蜂刺的蛰噬,但蜂儿能带去到奢华的天地。我去离村较远的那块地里总会用手帕包个馍,我想你干活歇息时要吃的,而总是我吃。”“人常说血脉相通,泪腺也是相通的,我觉得人的眼睛除了看清这个世界外,它也为着流泪,为情流泪。这些日子心底泛起的真情挚意融化了我那条干枯泪腺里的石头瓦块,今天的眼泪才这么汹涌,曾经有昭君拜月和王宝钏跪拜鸿雁,我也在这寂静的山地朝着你的方向跪拜祝寿,祝你福寿绵长,龙入青云。”书中有好多带灯写给元天亮信,唯美真情而意识流动,这样的书信只有带灯才能写出来,只有贾平凹才能写出来。
书的扉页,印着这样一行字:“或许或许,我突然想,我的命运就是佛桌边燃烧的红蜡,火焰向上,泪流向下。”也许就是带灯的写照,那就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去燃烧自己,尽管光亮微弱,也不失是一种对自己人生意义的追求与实现。
书的封底有四句话:“一只在暗夜里自我燃烧的小虫,一场清水静流的爱恋,一次螳臂挡车的抗争,一颗在浊世索求光明的灵魂”,大概是对书中主人公的精辟概括,是带灯的无奈也是作者的无奈吧。
贾平凹先生在给林建法的信谈及《带灯》时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做人要大境界,为文也要大境界。以文观察世间,有敢担当,让别人眼里看着有些荒唐,于自己却是严肃,真实地呈现社会,真诚地投入情感,认真地对待文字。” 《带灯》看似结构散漫,家长里短,零零碎碎,啰哩啰嗦,但就像莫言的《蛙》一样,需要读者认真的去阅读去体会,也许是作者的大智慧吧。
“一灯能照千年暗”,也许一只萤火虫照亮不了别人的道路,却可以照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