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菲猫路过17岁的梦幻天空
文/四月十九
PART A 每个人的世界都有一个天堂
青春的时候仿佛总是能很轻易地找到一些叛逆的理由,所以当17岁的我开始频繁逃课成为一个同学们眼中的坏学生时我丝毫不觉得诧异。相对于学校那狭小到令人窒息的空间,外面的天空更加的自由,广阔。
我只是有点难过不能再经常看见比巴卜。 比巴卜叫明川,坐在我前排的左边的左边,距离我大约有直线两米的距离,有时候上课的时候脑子异常清醒到不想睡觉的程度,我就会眯着眼睛看他的后脑勺,据说脑袋上有两个旋的人会比较聪明,明川的头上就有两个旋,但我从不觉得明川很聪明。虽然他成绩总考全班第一。
因为A跟我说过,太过聪明的人往往遥不可及,而我不想比巴卜像婚姻破裂后第三天就远走高飞的老妈一样变得那么遥远,再怎么拼命地踮起脚尖也触摸不到。
起初我是讨厌明川的,像讨厌每个好学生一样,觉得他们骄傲自大虚伪又恶心,我们同学一年除了交收作业从没再多说过一句话,我毫不掩饰我眼里的厌恶,他也聪明地装作没有看见。后来在我的成绩开始慢慢地滑落下去,但是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时,老师找到我很是语重心长地谈了一番话,然后告诉我以后让明川帮助我把学习成绩提上来。
我看着老师的脸觉得特别的虚伪,连带着旁边的明川也显得更加面目可憎,我不可置否地撇撇嘴扭过头,从始至终我都是这样用一言不发的倔强态度默默抵抗着,直到被许可离开。大约是感受到了我在叛逆中逐渐张扬出来的棱角,在我转出门口的时候,我听见老师对明川说,“你劝下她,如果不听就算了,还是自己的学习最重要。”
我的嘴角上扬成一个弧度,看吧,这才是隐藏在背后的真实,像船底厚实的苔藓,只是它们平时都藏匿得很好,从不暴露在阳光下而已。
没过多久,明川在校门口拦住我,说:“程楠,你等等。” 我抬高下巴,用格外挑衅的语气说:“干吗?”我以为他一定是趾高气扬地来耀武扬威的,那些在自己身上贴满了好学生的标签的家伙们总是这样,虽然他温和而诚恳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像。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明川却对我说了另一番话,和我所有的预料背道而驰的话,他说:“程楠,我其实很羡慕你,可是我没有你那么勇敢。老师的话你不要理会,每个人都有自己世界里的天堂,如果你找到了,那么就请义无反顾。”
说实话,明川的话把我感动了,那一刻的名川突然变得十分耀眼,虽然他长的不帅牙齿又不白。结果,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足足停顿了十秒钟,样子看起来很傻。反应过来后,我撇撇嘴转过身不屑一顾地对他说:“陈明川,你以为你是谁。”
转过的视线把他的表情和身影隔绝在背后,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话有多么的口是心非。 PART B 消失的纸飞机
再次摸底考试的时候,我用红色的水笔在洁白的试卷之上涂满了大大的加菲猫,那个笑起来很温暖很狡黠的加菲猫,然后飞快地把试卷拍在讲台上走了出去。在他出教室的刹那,我看见明川怔怔地望着我,握着钢笔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样子和那天的我一样傻,我冲他抬了抬下巴,很挑衅地笑了一下,转身大步地走掉。
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桥边的栏杆上吹泡泡,一个又一个,把泡泡吹的又大又漂亮,看着上面的乳白色逐渐被撑得透明,然后“砰”的一声,干净利落地破掉。
在我吹到102个泡泡的时候天色开始泛黄,有个穿蓝格子衬衣的大叔语重心长地说,“小姑娘,快点下来,坐在上面危险。”我冲他笑了笑,矫捷地跳下来,我喜欢那些陌生的却给予别人帮助的人,他们往往真诚并且磊落。不像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很多时候带着虚伪。比如,说着爱我却头也不回一下飞到很远的老妈,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嘴巴上说着人人平等事实上却总是在区别对待的老师们,以及??
想到明川的时候,思维卡了一下壳,我松开握着的泡泡糖纸,发现上面那只大青蛙长得挺像明川的,脑袋那么大,一定一样聪明吧。
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不出意料地考了零分,试卷发在我的手上,大大的加菲猫笑的还是那么温暖和无辜。老师已经对我完全失望,很干脆地用他的身份带给他的权利把我的座位撤到了最后排那个阴暗的小角落。我安静地带着我的加菲猫搬过去,四周好奇、同情和嘲弄的目光纷纷杂杂地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已经麻木地感觉不到疼痛。
明川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第一名,老师站在讲台上宣读的时候嘴角因为骄傲而剧烈上扬,明川很安静地接过奖状走回座位,我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明川已经拿第一拿到没感觉了吧,家里的奖状成堆呢。然后,是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羡慕的低笑声。
我望了望明川的方向,这一次,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太多的距离,已经连后脑勺也完全望不到了。
放学的时候我一个人踢着石子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走,穿过人群穿过橱窗,穿越寂静穿过喧嚣,向所有的平时一模一样。就在我拐到一个地质公园小水塘时,有人在背后叫我名字,声线是熟悉的落拓与明亮,是明川。我转过头,他又叫:“程楠。”
我抿了抿嘴角又转回去,一言不发地继续走,左拐右拐,明川静静地跟在后面,不说话。最后又转到小池塘,我寻了块石头坐下来,明川坐在我的旁边,半晌,从背包里掏出厚厚一摞的纸张。
“你看,知道这是什么么?” “奖状?”我瞥了一眼,上面全是暗暗的深红色,那种奖状上才会用到的颜色。 “是证据,证明我是一个好学生。”明川笑笑,抽出一张用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折叠成一只纸飞机,一用力就飞了出去,落在湖面上旋起一层波,又慢慢地静止。
太阳渐渐地落下去,整个下午与傍晚明川都在叠飞机,一个又一个,然后扔出去。最后他拍拍手站起来,对我说,“你看,其实证据都消失了,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有时候并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该怎么走,朝向怎样的方向,所以只有坚持。”
我看着湖面上零零落落的飞机趿拉了一下眼皮用不屑的口吻对明川说:“我走了,不陪你疯了。”
明川笑笑,在背后大声地说:“记得,晚上我给你补习数学啊。” 我没回答,只是在回家后第一次很认真地看了几道数学题,这下至少可以蒙混过去了吧。我晃晃脑袋望着没有星光的窗外。
PART C 世界的另一端
我买了一个很可爱的本子来写日记,原本我以为自己不能够坚持下去,可是当一个名字开始渐渐多起来的时候,我奇异地一直没有间断。
记得有人说过,爱一个人首先是从关注开始,所以当我对明川的关注渐渐多起来的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不能从他身上离开。
天渐渐热起来的时候,高中的最后一个学年也慢慢地滑入尾声。明川说要策划一次全班旅行,于是就来找我,带着一张大大的地图,问我:“程楠,你说去哪里好?”
我头一次很长时间地待在学校里帮他查图书馆选择地点,同时调查同学们的意向。可就在我们热情澎湃的时候,老师却冷不丁地给了我们浇了一头的冷水,他说:“快要考试了你们闹什么!”于是,整个班上就全部安静了。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一打的景区资料和一张画满了红线的地图,对于我来说这是意料中的结果,只是在它没有发生之前总是怀抱着一份希望。我偷偷看了一眼明川,很意外的他一脸平静,只是把唇咬的很紧。因为角度的关系我看不见他的眼,我只希望他的眼睛能够不要太忧伤。
放学的时候,我把所有的资料都扔进垃圾桶,明川在我身后看着我,突然说:“程楠,你要不要去北方,据说那里很冷,呵一口气都会结冰。”我证了一下,冲着明川点了点头。于是他拉着我就跑。
在售票厅里,明川很迅速地对服务员说:“去最北方。”明川的手心很热,拉的我很紧。可直到买完票我都无法想象一向循规蹈矩的明川怎么会如此勇敢。
周末,我们拿着机票在候车厅里紧紧靠着坐在一起,四周的人很多,可我依然觉得整个大厅都空荡荡的,好像只有我和明川两个,这让我突然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走上飞机的时候明川拉着我的手,突然回头冲我笑着说:“程楠,也许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勇敢这么一次,但是我很庆幸这唯一的一次是和你在一起。”
我一边哭着一边努力地冲明川笑着说:“明川,我会一辈子记得这一天,一辈子都会记得。”
也许是临近夏天,黑龙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我和明川一起感叹,如果是冬天来就好了。可是我们都知道,到了冬天就没有机会了。
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们只待了几个小时,明川牵着我的手走过很多街道,一直从下飞机走到再次上飞机。我们没有相机只能拼命地在心底记忆。回去的时候我们带着彼此给对方买的一顶毡皮帽,明川指着我的样子笑的在座位上左右摇摆,说:“程楠,看起来真像一只哈巴狗。”
走掉的老妈唯一告诉过我很正确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情,那么就一定要会负责任。所以当我们一下飞机就被愤怒的老师和家长重重包围。老师把我拉到一边说:“程楠,你们是不是想私奔?”
私奔?!我的天,我真怀疑这个老头言情剧看多了,怎么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可我一点笑的心情也没有。
PART D 明川是我17岁的天堂
毫无悬念的,明川被他惊恐的父母送到了另外一所更加严格的学校。
明川最后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是在一个傍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费尽心机才跑出来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显得很狼狈,胳膊上被刮了好几道口子,可是他根本不在乎,只是表情很忧伤地用双手握住我的手说:“程楠,记得你是我的勇气,所以一定要快乐。”
其实,我不知道我究竟快不快乐,只是当你选择一条路去走的时候,你就已经很难回头。而我一点也不像面对那些怜悯的眼光,所以只能伪装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快乐。而这些话我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说,因为我是明川的勇气和向往。这种背负这一切的感觉又沉重又幸福。
大把逃课的时间被我用来看一些风格各异的碟子和书。我最喜欢看那些古代和民国时凄婉的故事,里面的女孩总是在少年的时候就开始接触到许多的挫折和无奈,然后被迫地迅速长大,就像我一样。
后来我就疯狂地迷恋起安妮宝贝,那个尖锐深刻苍白的女作家,我开始学着抽烟,光脚穿球鞋,买一些棉布的衣服,然后把明川的名字拿刀片一笔笔地刻在手腕上,我想这样很久以后,只要我看见这个伤疤就会想起我曾经在17岁爱过这么一个人,他叫做明川,他对我说,如果你找到了自己世界里的天堂那么就请义无反顾。
只是他不知道,我其实没有找到我的天堂,他才是我的天堂。
摘自《青春酷酷族》20xx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