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认他乡是故乡
《红楼梦》里面有一首《嘲顽石偈》说“失去幽灵真境界,幻来亲就臭皮囊”,非常形象的写出了迷失本心、流浪他乡的情景。
在《红楼梦》艺术世界中,作者想象贾宝玉原来是青埂峰(情根峰)下的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原本是女娲补天时剩下的,由于凡心炽动,才幻化成通灵宝玉,托生在人间,“到温柔香里享受几年”。
“失去幽灵真境界”是指石头离开了清幽灵秀的真境界。“幽灵”是指《红楼梦》第五回中太虚幻境里的“幽微灵秀地”,那里有松风明月、虎啸猿啼。“幻来亲就臭皮囊”指石头幻化为通灵宝玉。“幻”指幻化,“就”是依附。人的身体里面盛有痰粪等污秽的东西,所以被称为“臭皮囊”。这里指宝玉。
这两句诗说,我们每个人都迷失本心,而追逐污秽的东西,迷失了本心本性,离开了原来的清净精神家园,以至于“反认他乡是故乡”。这样的人生就成了“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一场闹剧。情天欲海,浩渺无涯。只有顿悟本性才能回头是岸。
在《红楼梦》中,甄士隐家破人亡,晚年贫困交加,光景难熬。一天他上街散心,遇到一个跛足疯道人,口中念着一首歌。甄士隐听了,问他:你满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些‘好’啊‘了’啊,‘好’啊‘了’啊。那个跛足道人笑着说:“你若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是个明白人。要知道这世上所有事情,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我这歌儿,就叫《好了歌》。”《好了歌》的内容是:
世人都晓神仙好 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 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 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 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在日日说恩情 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 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人父母古来多 孝顺儿孙谁见了
甄士隐听了跛足道人“好便是了,了便是好”的话后,顿时大彻大悟,对道人说自 己可以给《好了歌》作一个注解,就对跛足道人唱了一首《好了歌解》。之后就随着疯道 人飘然而去。这首著名的《好了歌解》内容是:
陋室空堂 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 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 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甚么脂正浓 粉正香 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 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 银满箱 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 哪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 保不定日后成强梁
择膏粱 谁承望 流落在烟花巷
应嫌纱帽小 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 今嫌紫螨长
乱哄哄 你方唱罢我登场 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 到头来 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首《好了歌解》,对世人执着的各种对象作了淋漓痛快的剖析:
你执着于权利地位么?”“当年笏满床”的达官显宦人家,现在没落成“陋室空堂”;
你执着于歌舞繁华么?当年的载歌载舞之地,现在满目“衰草枯杨”;
你执着于青春不老么?虽然脂正浓,粉正香,转眼间“两鬓又成霜”;
你执着于情感长久么?“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你入土了,心还未安,你的伴侣“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又和别人好上了;
你执着于家财万贯么?“金满箱,银满箱”,你正在为拥有巨大财富而风光得意,转眼间,你从富豪跌至一文不值的穷光蛋;
你执着于健康长寿么?“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正在感叹他人命短,但第二天早上,你的脚就放不进床头的那双鞋子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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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人生的舞台上,一直是锣鼓震天,热闹非凡。我们不仅仅是观众,而且是演员,粉墨登场、手舞足蹈、声嘶力竭,永远不知道疲倦,永远舍不得下台。就这样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闹剧,“反认他乡是故乡”!
“他乡”,就是功名富贵、权利地位、歌舞繁华、感官刺激等等。当我们对他过于执着,拼命的钻营追逐,就忘记了本心本性,就成了流浪在异国他乡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