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臣光曰选段分析报告
一.选文:
卷第二百四十五
唐纪六十一〔起阏逢摄提格(甲寅),尽强圉大荒落(丁巳),凡四年。〕
文宗元圣昭献孝皇帝中
太和八年〔(甲寅、八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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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光曰:夫君子小人之不相容,犹冰炭之不可同器而处也。故君子得位则斥小人,小人得势则排君子,此自然之理也。然君子进贤退不肖,其处心也公,其指事也实;小人誉其所好,毁其所恶,〔处,昌吕翻。誉,音余。好,呼到翻。恶,乌路翻。〕其处心也私,其指事也诬。公且实者谓之正直,私且诬者谓之朋党,在人主所以辨之耳。是以明主在上:度德而叙位,量能而授官;〔荀卿子之言。度,徒洛翻。量,音良。〕有功者赏,有罪者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夫如是,则朋党何自而生哉!彼昏主则不然。明不能烛,强不能断;〔断,丁乱翻。〕邪正并进,毁誉交至;取舍不在于己,威福潜移于人。于是谗慝得志而朋党之议与矣。
夫木腐而蠹生,酰酸而菓集,〔菓,而锐翻。〕故朝廷有朋党,则人主当自咎而不当以咎群临也。文宗苟患群臣之朋党,何不察其所毁誉者为实,为诬,〔誉,音余。〕所进退者为贤,为不肖,其心为
公,为私,其人为君子,为小人!苟实也,贤也,公也,君子也,匪徒用其言,又当进之;诬也,不肖也,私也,小人也,匪徒弃其言,又当刑之。如是,虽驱之使为朋党,孰敢哉!释是不为,乃怨群臣之难治,〔治,直之翻。〕是犹不种不芸而怨田之芜也。朝中之党且不能去,况河北贼乎!〔温公此论为熙、丰发也。〕
二.正文:
朋党乱朝,文宗又惧又怨,无力吐槽。司马光批评文宗的这种行为,他认为造成朝中朋党相互挤援的原因是因为文宗没有分清君子与小人之间的差别,导致用人不善,赏罚不明。而文宗害怕朋党乱朝,却无所作为只会抱怨群臣难以统治,既不可能清除乱朝党羽,更不可能击退外族强盗。在司马光看来,唐文宗实在称不上一代明君。
对于司马光而言,“明”是君主的一个重要素质。君主担负治国重任,必须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睿智的洞察力,明辨是非,识别贤愚,选拔贤人,斥退小人。①因此司马光就一再强调君主要明辨君子和小人截然不同的处世取向和两种人之间势不两立的矛盾。他在通卷一即指出君子与小人之间的差别。“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 ② 理想情况是治理国家必须要用德才兼备的人,但是如果不能保证人人做到德才兼备,就应该有才无德的人让位于有德无才的人,因为如果让有才而无德的人横行,势必会给社会造成更大的危害。③但偏偏“夫德者人之所严,
而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疏,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④李训辞敏智捷,善揣人意,受到文宗的重用,权倾天下,朝士驱逐一空。文宗被李训的才能所惑,因而宁愿原谅他过去的过错而重用他。
君子和小人不相容,则互斥互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君子和小人,在于君主的分辨。然而明主善于度德量能,刑罚分明,则不为奸臣迷惑,朝廷一片清明;昏主不能明辨小人和君子,优柔寡断,取舍受制于他人,则小人得志,朋党丛生。就宋申锡和李训的不同下场可见文宗属于后者。再而就司马光对人才的评判标准而言,文宗也只能算得上一个君子而非一个明主,无雄才大略,容易被假象迷惑。但文宗实际上是一个好皇帝,勤俭节约,以身作则,想必也有一番治国平天下的志向,只可惜后唐时期宦官掌权作乱,实乃前朝累积之恶果,已非君主一人所能力挽狂澜。
就如司马光所说,“得其人则治,不得其人则乱”,选贤和任官是明主治理国家必须掌握的一门技术。君主要善于择贤、养贤,任为百官,“其德足以敦化风俗,其才足以整顿纲纪,其明足以洞察一切,其强足以捍卫仁义,大则利天下,小则利一国”。⑤可惜文宗不能很好地掌握这门技术。宋申锡是有德之人,应当重用,但文宗不能明辨是非,听信谗言,将忠诚的宋申锡流放偏远地区,实在是一大错误。重用李训和郑注一辈,用句不恰当的话说,就是遇人不淑了。
赏罚严明与混乱, 恰当与失当, 也是君主公明与昏庸, 政纪安稳与松懈的标准之一。明主 “ 有功者赏, 有罪者刑”, 而昏君则常常“ 邪正并进, 毁誉交至”。文宗明知宋申锡是被冤枉的,却不能
为其平反。李载义杀人妻子害人将卒,朝廷却因为其有功而不过问罪责。甘露之变后,文宗下诏,凡讨伐贼党有功的禁军将士以及追捕逃亡贼党的有功人员,各根据功劳的大小授予官爵和赏赐财物。仇士良、鱼弘志等有功的宦官,各根据功劳的大小升迁官位和级品。如此赏罚不明,如何有威信力?如何统治得了群臣?当然这不全是文宗一人之错。毕竟宦官势力太强大,文宗又由于不善用人落得落魄田地,再无回天之力,只能任人摆布。同时,司马光也认为君主对于人才和举荐者要实行一定的赏罚措施。对于所用人才, 如若“ 苟实也, 贤也, 公也, 君子也, 匪徒用其言, 又当进之; 诬也, 不肖也, 私也, 小人也, 匪徒弃其言, 又当刑之。”李德裕上谏文宗,李训性本恶,难以改正,不适合当近侍。但是文宗却固执己见,一心要建立归属自己的与宦官制衡的力量,坚持任命李训为近侍。王守澄污蔑宋申锡,文宗没有明察秋毫就信以为真将宋申锡定罪。文宗不能做到赏罚分明导致朋党乱朝,只能抱怨群臣难以统治,就像不播种不耕耘却抱怨田野荒芜,实乃下下策也。
接下来还是说说我对司马光的君主观的个人看法。通鉴可谓是司马光写给他的上司即当朝皇帝看的,寄托了他对皇帝的无限希冀和期望。司马光认为光有德不足以治国,王朝的治乱兴衰系于君王的德才高下。“夫国之治乱,尽在人君……夫道有失德,故政有治乱。德有高下,故功有小大。才有美恶,故世有兴衰。上自生民之初,下逮天地之末,有国家者,虽变化万端,不外是矣。”(《历年图序》,《稽古录》卷16)身为一国之君,承受国家重担,就应该时时敦促自己,一心
寄予国家社稷安危,整顿纲纪,安定群臣。因此,当文宗将朋党乱朝归咎于群臣的时候,司马光非常不客气地批评他。木头腐朽了就会长蛀虫,酰酸了之后果实就会成熟,因此朝中党羽丛生,君主就应该从自身找原因。同时,司马光认为君主应该具备三德,即仁、明、武,这三者是君主“治国修心之要”,是关系国家治乱的本原。⑥“仁者,非讴煦姑息之谓也,修政治,兴教化,育万物,养百胜,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烦苛伺察之谓也,知道义,识安危,别贤愚,辫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强亢暴庆之谓也,帷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任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 ⑦ 儒家向来宣扬仁政,因此仁放在第一位是毋庸置疑的。明,即君主的洞察力和辨别力,若是皇帝小人君子傻傻分不清楚,毁掉的很有可能就是大片江山。武,君主要掌握核心权力,独断专权。司马光尤其痛恨宦官干政。后唐时期,君主与宦官共同商讨国事,进退群臣,导致宦官败坏纲纪,倾覆国家。这三点文宗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无才,近侍无能,宦官掌权已成定局,他也只是牵线的木偶。此外,司马光认为国家应该由德才兼备的圣人担当,但是既是圣人,必定少之又少,并且秦汉以降,圣者不王,王者不圣,已经是普遍存在的事实。关于圣王的理想只能流于空想。因此退而求其次,让位于有德无才的人,即君子。这算不算得上司马光的某种折衷主义呢?这也只是无奈之举,但有德无才的人来掌朝远比让有才无德的人来掌朝好得多。
三.注释
①历史与现实之间的政治思考—司马光政治哲学研究,第三章,司马光的君臣民观,君主之品质;
②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威烈王二十三年“臣光曰”;
③历史与现实之间的政治思考—司马光政治哲学研究,第一章,司马光的人道思想,德才之辩;
④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威烈王二十三年“臣光曰”;
⑤历史与现实之间的政治思考—司马光政治哲学研究,第三章,司马光的君臣民观,选贤与任官;
⑥历史与现实之间的政治思考—司马光政治哲学研究,第三章,司马光的君臣民观,君主之品质;
⑦司马光《传家集》卷38,《初除中丞上殿札子》;
四.参考文献:
1. 历史与现实之间的政治思考—司马光政治哲学研究,尹佳涛;
2. 百度百科,唐文宗;
3. 简论司马光的相对主义君臣观,毕游;
4. 有道无才的唐文宗,作者不详。
第二篇:资治通鉴讨论报告第三段
【通鉴原文】第三段
对比(5)出自《三国志·诸葛亮传》:
「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 况刘豫州王室之冑,英才盖世,众士慕仰,若水之归海。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权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军虽败于长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敝,闻追豫州,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
。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势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
文字异同之处如框内。
第一组,乃为故事情节发展而交代的背景。
第二组,乃表明说话的双方。
第三组,乃为情节发展而补充的说明。
第四组,《三国志》突出了孙权观望成败的态度,《通鉴》省去该种形容,乃为取措中性之辞。 第五组,《三国志》写“据有江东”,《通鉴》省去该种形容,乃为取措中性之辞。
第六组,《三国志》为“并争天下;《通鉴》为“共争天下”,乃对双方力量的不同看法。
第七组,乃更加具体的说法。
第八组,乃带有感情色彩,表达合作的愿望。
第九组,《三国志》为“外讬服从之名”,《通鉴》为“以托服从之名”,疑为书写错误。 第十组,乃司马光简约言辞的结果。
附:《三国志·诸葛亮传》
先主至於夏口,亮曰:"事急矣,亮说权曰:"计,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权曰:"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慕仰,若水之归海,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权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於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军虽败於长阪,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弊,闻追豫州,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势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成败之机,在於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