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在何处
《一九八四》是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的代表作,它以高超的政治洞察力和艺术想象力,用极其写实的笔法,恐怖地描绘出极权主义的高压统治情景。 许多人认为,本书与类似如《动物庄园》、乃至电影《V字仇杀队》都通过描写极权主义而表现出作者的保守立场,而对作者产生负面的评价。本书的主人公温斯顿,是一个追求思想自由和人身幸福、不愿背弃心底的小小良知的人,但他最终面对残酷的现实,在极权主义的压制下还是“心甘情愿”地屈服了。悲剧往往更能启人深思,但是,在“老大哥”无处不在的关爱下,这个世界是否就将如此一直运转下去?温斯顿代表着哪一部分人群?作者站在谁的立场上?作者写作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抨击极权主义,或者是共产主义,还是其他?在政治上相对敏感的国内,这本书到底是“禁书”还是“希望之书”?
乔治-奥威尔虽出生于英国的中上层阶级,但是由于家庭和社会原因,他并未如愿留在上等社会,而是辗转各地,如贫民区、殖民地和战场,在那里,他和下层人民有了充分的接触,了解他们的疾苦和无奈,对工人阶级、帝国主义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因此,他是同情和怜悯底层民众的,在《一九八四》这本书中,不乏各式各样的小人物,典型的如温斯顿的情人裘丽娅,印象深刻的如那个身材丰腴,热情不知疲倦的爱歌唱的老年妇女,以及最后在友爱部内,那些敢于指着电幕破口大骂和偷送东西的普通罪犯,他们虽出身卑微,命运坎坷,但在作者笔下,他们有着快乐,有着果敢,有着追求自由、不甘拘束的特质,这与那些“老大哥”的狂热热爱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说世界上有两种人,那么一种是热爱老大哥的,如奥勃良;一种是无所谓谁是领袖的,他们在市井、在田头、在酒馆、在森林、在山谷、在广大的土地的各个角落上。
“如果有希望,希望在无产者中间。”读到这句话时,我的震撼更甚于温斯顿看到裘丽娅冒死传送的“我爱你”的程度。作者满怀悲悯,他站在下层人一边,他站在极权主义者的反面。
书中借果尔施坦因之口,阐述了“无知即力量”这一看似荒诞的逻辑。俗话说知识就是力量,那么无知何以产生力量?
作者花了大量篇幅和精力,构思了一个“新话”模式。在新式的英语中,取消了词的抽象意思,一个词只能代表具象的含义,而不能引申更多;此外,“新话”统一了词句的语法规律,还撤销了大量成对意义的词语,有“good”就不必存在“bad”,有“cold”就不必存在“warm”。统治者之所以如此做,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思想存在于文字中,存在于语言里,扼杀了文字的多变性,就扼杀了多
变的思想,使人民都顺从于“老大哥”的极权思想之下。
下层人的精神不在文字里,而在人的本性里。
他们无知,他们不学新话,他们不思考政治,他们不因意识形态而伤脑筋。这世上分为三等人,上等人统治,中等人渴望替代上等人,而下等人永远是下等人。这并不是一句贬低下等人的话,我认为恰恰相反。下等人身上存留的本真,像山岳一样古老,千百年来依旧如此。古今中外历朝历代,下等人的生活总是与王朝关系不大,他们认为仅仅是统治者不同而已,并不妨碍他们吃喝、消遣、生养、纵欲,这些最原始的人类行为。他们的真正的感情,并不因电幕中报告的打胜仗、大丰收、抓住间谍而欢欣,也并不因强化监视、推行新话、严刑拷打而丧失。
用上中下来区分人未免过于生硬和无礼,不如分为压迫者和人民。如果有希望,希望在人民的本性里。
那希望到底是什么?是谁的希望?
我认为,在作者笔下,希望,是人类的希望,而非统治者的希望,是人性的希望,而非思想的希望。在市井、在田头、在酒馆、在森林、在山谷、在兔子出没的牧场、在广大的土地的各个角落上、在电幕监视或者监视不到的地方,下层人的希望,如淡淡的火光,微弱而永恒。
温斯顿在101号房间被严刑拷打,饥饿、电击,乃至老鼠面罩,他终于妥协了,终于将他深爱的裘丽娅供了出来以免于酷刑,但我仍然深深相信,在他的身体内,依旧存有他最本能的最善良的精神。希望在人的本性中,而非肉体。因此它并非饥饿所能及,皮靴所能踏,老鼠所能咬,强权所能迫。
忘怀洞能吞噬物质的材料,但不能吞噬人的本性;控制现在的人可以控制过去,但在时间的维度上却真实的存在过。
乔治-奥威尔是人道主义的斗士,他反对极权主义的动力,正是对社会主义的信念,对政治民主和社会公正的社会主义的信念。作者用骇人心魄的笔法揭示了极权主义对思想的控制,对伦理的破坏,对自由的剥夺,正是这样,才能唤起更多的人的觉醒,不能任由它肆意蔓延下去。
人民是历史的主体创造者,希望在人民中间,如山岳一样古老,如火光一样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