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小波的悲悯情怀
唐贵啸
(安顺学院艺术系,贵州 安顺 561000)
摘要:王小波对人世间的苦难和荒谬进行了彻底的反讽,在其作品中展示出超然的价值境界,充满着光怪陆离的奇异色彩,同时折射出王小波对现实人生独特而普遍的体验,一种深刻的忧虑与关怀,他体味着对生命和生存中的真味、真源和真义,并因此产生悲悯情怀。 关键词:王小波;生命;悲悯情怀;
王小波对个体生命和生存的追问是曲折而幽深的。人们总是忽略了他在作品中情感显现而着重去作哲理性的思考,如果在从情感的角度去理解的话,那会使王小波的小说的解读回归到更纯粹的状态。“在《时代三部曲》中,作者以喜剧精神和幽默口吻述说人类生存状况
[1]中的荒谬故事。”王小波用一种独特的悲悯情怀关注着这个世界,关注着生命的价值和生存的意义。通过对王小波小说反反复复的咀嚼,品出他对生命意义和价值的思考,对于政治和权势拷问,对未来世界的预测,对现代生活的寓言式的述说,都是有大悲悯的。
一、爱之悲,情之殇 对于王小波的小说,受众大多以象征的意味来看小说中男女主人的情感纠葛,从而挖掘出王小波对社会人生的哲理思考。在这姑且从情感方面来解读这几部充满别致味道,让人一见倾心的小说。在我看来,王小波写这样的小说时,把他热烈的情感寓于不动声色的叙述当中。
“悲莫悲兮生离别”(见于屈原楚辞《九歌·少司命》)说的就是最悲伤的事莫过于活生生的别离。在《黄金时代》中,“陈清扬告诉我这件事情以后,火车开走了。以后我再也没
[2]见过她。”(按照王小波的叙述,主人公王二与陈清扬的情爱是一种伟大的友谊,是带有娱乐性的,所以他把情爱作为对抗外部世界的避难所,寻找心灵上的慰藉,最终的结果是注定与陈清扬不能够有天长地久的美丽的爱情结局。对于陈清扬的离别,没有丝毫的留恋,甚至也不愿意打听陈清扬将去何方,只是淡然说道他以后在也没有见过陈清扬,最悲伤离别在王二的眼里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在王小波淡然的叙述中,似乎见不到那种生离死别的痛楚,天赐生离所引起的绵绵不绝的相思,格外煎熬人心的伤悲在王小波冷酷到底的笔下现超然于现实的别离,只是用这种无言的表白来对现实世界的控诉,这种大悲无声的悲悯情怀表现的淋漓尽致。
在《三十而立》中,王二与老婆二妞子除了情爱就是暴力性对抗,王小波特意表明王二“身高一米九十,体重八十多公斤”,练了柔道的二妞子在争斗中处于下风,塑造了一个不和谐的家庭,吵闹、打斗似乎成了这个家庭的主旋律,情爱成了这个家庭的协奏曲。男人和女人之间淡漠的情感,互相不体谅,不相知。王二甚至把夫妻吵架的事情拿到教师会上来说,隐私的暴露足见爱的失落,爱已经变得毫无意义。王小波将现实中家庭情感生活袒露无余,嬉笑之间予以深深的叹息,生活就是如此吗?这就是人世间的生活吗?把小知识分子悲惨暗淡的精神世界推向无望的深渊,悲悯之心油然而生。在压抑无味的社会工作之余,王二偶遇早前的知己小转玲,一种突如其来的震动唤起了他对诗与美的追忆。他和小转铃,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没有深爱。“不管怎么说,小转铃是王二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说完这些,我就和她分手了。”这是王小波风格的淡然的叙述,分手是情爱的分离,而朋友永远是朋友,那种寄托在情爱之中的感情最后融化于君子之交淡如水中,不在浓烈的情感冲撞,这就[3]
是现实。 在《我的阴阳两界》中,前妻因为王二阳痿离婚,而再婚的小孙却把王二改变得较为强大,但是他们的生活并不和谐。小孙说“她不能白给我做饭,我得给她洗裤衩”,中国传
统的思想是男权主义,到此又变成了女权主义,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对等权利,似乎给饮食男
女下了一个二难命题,且“我还告诉她说,我觉得她是好的,这世界上好的东西不多,我情
愿为之牺牲性命。”作家在生命感悟中书写了生命个体苦难的生存现状,寄寓了对背负社
会小悲剧者深切的同情,以平民视角来关注和透视底层民众的心灵情感,这种以温情为底色[5][4]
的叙述将底层的痛苦转化为凄婉悲凉的歌声。
二、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见于屈原《楚辞·渔父》)世人都被污染,唯独我
一人清净;众人都已醉倒,唯独我一人清醒。王小波在其小说中对这个世界的混淆黑白、是非
不分予以极大的愤慨,对人间的悲剧给予揭露和批判。他以清醒的头脑看待这个世界,只不
过他的叙述不是鲁迅式的匕首和投枪,而是以游戏性的分析现代生活的荒谬。
王小波说:“自我懂事以来,对我国人民的生活水平总是评价过高,对我国人的智力、
道德水平评价过低。,我认为这是一种偏差。当然假如出于策略的考虑,那就不是我所能知
[6]道的了。”这可能是王小波对当时的一个看法,是他最直白的述说。在《似水流年》中,
他忍不住最沉痛的笔触写道:“要做亡命之徒的事,那就太多了。我们的很多同伴死了。死
得连个屁都不值。比方说,在云南时,有些朋友想着要解放天下三分之二的受苦人,越境去
[7]当游击队,结果被人打死了。这种死法真叫惨不忍睹。”用鄙俗的语言叙述那个时代年青
一代狂热的梦想,好似不屑于那个时代的年青一代的英雄举动,其实王小波是带着强烈的悲
悯意识来述说这一悲剧的,“这样的悲剧故事太悲惨了,我不忍心写出来。假如要求直笔来
[8]写似水流年,我就已经犯了矫饰之罪。”沉痛之情不可胜数,悲悯之心溢于言表。
在《白银时代》中,“我知道,‘棕色的'要做事是:真正的写小说。要做这件事,就
必须从所谓的生活里逃开。想要真正地写,就必须到生活之外。但我不敢告诉她这个结论,[9]我胆子很小,不敢犯错误。”《未来世界》谈到了出格的问题,“领导对我们说:只要你
不出格,写什么都可以,这两句话相似,意思却相反,想活和出格的意义完全相悖。所以舅
[10]舅一旦不想活了,就可以干一切,而我们不出格,就什么都不能写。”这是现代社会知识分子的生活寓言,知识分子想说想做的,即便是正确的,也不敢说,不敢去做。他对小知识
分子有着自己独特的认识和特殊的表达方式,他是一个与知识分子骨肉相连、哀乐同享的作
家,总是有着自己的生活,有着丰富的情感,他怀着一种深沉和感动表现知识分子生活现状,
表现知识分子被随意践踏、遭受无辜的伤害。知识分子如果要有一点出格的话,则以生命为
代价,王小波努力发掘他们在简单平凡生活,对他们生存的艰难和痛苦感同身受,那种认识
是建立在深刻理解的基础上的,悲悯之心发自肺腑却隐伏于幽默的文字之中,使得王小波的
作品呈现出特有的美学品格:淡然中表现人类的痛苦,幽默中透露着严肃,平和中蕴含深刻
的悲哀,写出生命的苦难和人性的挣扎。
三、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王小波在《青铜时代》中,将今人与古人的故事糅合在一起,演绎了一曲曲荒诞的闹
剧。人类修身养行所追求的无非是淡看穷达升沉,不受身外之物的拖累,笑看风月。王小波
塑造的人物偏偏没有这种洒脱的世外高人的心境,他们有着自己价值观念和精神信条,充满
着强烈的创造欲望和人道需求,对生命终极价值的追问,但是最终只是一场场闹剧,走向虚
无的境地,虚无真实是人最好的归属吗?从而引发出人类的悲悯之情。
在《万寿寺》的结尾,王小波这样写道:“薛嵩要到那里和红线汇合,我要回到万寿寺
[11]和白衣女人汇合。长安城里的一切已经结束,一切都在无可挽回中走向庸俗。”在王二梦
想的地方,有一个白衣女人。他喜欢那个白衣女人,身上有好闻的香气,干干净净,不受束缚,想走就走,可是那个白衣女人还是离开了他,去了哪儿,他也不知道。白衣女人是“我”的意识,“我”的生活,她左右着“我”,指示着“我”,而“我”追寻的是创造,是属于“我”
[12]的生活,但是“我”在真实的世界里,“所谓真实,就是这样令人无可奈何的庸俗”。(正
如李银河评价王小波:“他认为真实的不可能是美的,只有创造出来的东西和和想象力的世
[13]界才可能是美的。”她把王小波看做行吟诗人和自由的思想家,这也符合王小波的创作思
想,他把这种思想意识放在一个不可实现的古今世界中,《万寿寺》里的结局是人走向真实,走向无可奈何的庸俗,人生没有在“美丽的长安城里”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真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
在《寻找无双》中,王仙客是一个大个子,穿着蚕丝做的白袍子,粉白的面孔,有着神仙一样飘然仙姿,牵着白马在长安城里寻找无双。王小波诚然把自己幻化为一个精神的追寻者,抱着一种不合时宜举世无双的完美主义,来到象长安城一样的象牙塔内。王仙客才到长安的时候他既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无双是谁,他只是知道自己要找到无双和她结婚。王仙客在寻找无双的过程中曾经做了重要的事情和发明,比如在长安城的屋顶上养兔子,吃光了长安城所有茅屋的顶子,又发明了打兔子的工具,去调查鱼玄机的死因以及和宣阳坊百姓之间奇怪的纠葛,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寻找无双这件事情,但是所有事情都又似乎和寻找无双没有关系。王仙客寻找的无双也许根本是不存在的,也许只是一个借口,为了寻找这个过程而设下的一个虚假的前提,这个前提也决定了结果,得到的只是迷茫。我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王小波在暗示人生终极意义的虚无?无双是不存在的,如果你要去寻找,那你的到便只有虚空?王小波对这种虚无抱着自我解嘲的意味,在当下的世界是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真实的自我,悲悯的人生情怀使得王小波认识到人生意义上虚无才是最好的归属。
四、结语 摩罗先生曾经说过,“如果他面对他的人物和他所建立的艺术世界没体现一点悲天悯人的情怀,如果他体察存在的虚无与荒谬、人性的迷惘 与痛苦时没有一丝愁眉苦脸的神情,如果他面无可挽回的人生悲剧和世界的邪恶没有一点像堂吉诃德那样承担责任的愿往和冲动,最后,如果他不将这一切表现在他的语言,他的人物关系,他的故事,他的细节,他的
[14]文不了伟大作家”。王小波作品中蕴含的内在意义似乎超然于这个现实世界,但实际上他
又以大悲悯的情怀来看待这个他曾经经历的人生和他赖以生存世界,这种情感始终贯穿于他的每一部作品。在他的艺术世界里,从他这种大悲悯的情怀中见出他在国文学史和民族精神史上的独特价值。
参考文献:
[1]王小波·青铜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1 [2]王小波·黄金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50
[3]王小波·黄金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69
[4]王小波·黄金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372
[5]王小波·黄金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372
[6]王小波·黄金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374
[7]王小波·黄金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169
[8]王小波·黄金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169
[9]王小波·白银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53
[10]王小波·白银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101
[11]王小波·青铜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247
[12]王小波·青铜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246
[13]王小波·青铜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9:623
[14]摩罗·不死的火焰[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 2002
Comment on Wang xiaobao’s Symphy
Tang Guixiao
(The Arts Department of Anshun University, Anshun 561000,Guizhou,China ) Abstract:Wang Xiaobo made a thorough irony about the sufferings and absurdity in the world. His works showed a transcendental state of value, full of exotic and lustrous colors. It also reflected the real life Wang Xiaobo had experienced uniquely but commonly, which was a deep anxiety and care. He tasted the true taste of life and suvival, the true resouce and true meaning, and therefore produced compassion..
Key words:Wang Xiaobao;life;symphy
作者简介:唐贵啸(1975-),男,湖南邵阳人,安顺学院艺术系讲师,研究方向:美学 联系地址:贵州省安顺市安顺学院艺术系 邮编:561000
电话:131xxxxxxxx
邮箱:tangguixi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