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战国?屈原《九歌?少司命》

〔今译〕在悲伤啊莫过于活生生的别离，再快乐啊莫过于新相交的知己。

〔赏析〕少司命本篇的篇名，又是一位司子嗣的女神，这首诗就是对这位女神的祭歌。篇中的这两句，是女神少司命的唱词。她来到了祭祀的厅堂，现在要离去，心中不胜感慨，觉得生离的痛苦超过了死别，因为死别的悲哀可以由时间去冲淡，天赐生离所引起的绵绵不绝的相思，格外煎熬人心；新相识有时比老朋友更加可贵，因为老朋友已十分熟悉，而新相识所带来的一种全新的友谊，能够引起极大的快乐。由于这两句诗概括了一种人生的经验和复杂的感情，富有哲理，加上对仗工稳，所以成为全篇的警策、千古之绝唱。

〔原作〕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结兰兮青青，绿叶兮此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夕宿兮帝郊，

君谁须兮云之际。（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至兮水扬波。）与女沐兮咸池，唏女发兮阳之阿。望美人兮未来，临风况兮浩歌。孔盖兮翠旌，登九天兮抚彗星，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1、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屈原《离骚》）

【解读】

我长叹一声啊，止不住那眼泪流了下来，我是在哀叹那人民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

显然，我们可从这里发现，虽然屈原是楚国贵族，是个士大夫，可他在流放期间对劳动人民的深入接触，他深深的感于人民的痛苦处境，所以，在他的诗歌里常有忧国忧民的诗句。这句话就表现了他对人民的深切同情。

2、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屈原《离骚》）

【解读】

只要合乎我心中美好的理想，纵然死掉九回我也不会懊丧。

这两句表现了诗人对美好理想执着追求的精神。他的理想是抗击强秦的侵略，维护楚国的独立，实行清明的政治。诗人为了实现理想，虽九死而无一生，他也是心甘情愿，始终不悔。这种精神，影响了千百代人民。

3、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屈原《离骚》）

【解读】

老百姓过日子乐趣各样，我独自爱修养习以为常。即使我被肢解也不变我的思想，又怎能挫败我远大志向。

4、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离骚》）

【解读】

前面的路程遥远而又漫长，我要上天下地到处去寻觅（心中的太阳）。体现了屈原一个至清的浪漫主义诗人的求索精神。

5、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屈原《国殇》）

【解读】

身已死亡啊精神永不死，您的魂魄啊为鬼中英雄！

6、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屈原《哀郢》）

【解读】

鸟飞千里最终回到自己的老窝，狐狸死的时候，据说那个头总是朝着它的出生地。

7、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屈原《卜居》）

【解读】

（现实）世界浑浊不清：蝉翼被认为重，千钧被认为轻；黄钟被毁坏丢弃，瓦锅被认为可以发出雷鸣（般的声音）；谗言献媚的人位高名显，贤能的人士默默无闻。

8、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事。（屈原《卜居》）

【解读】

所谓尺有它不足的地方，寸有它的长处；物有它不足的地方，智慧有它不能明白

的问题；卦有它算不到的事，神有它显不了灵的地方。您（还是）按照您自己的心，决定您自己的行为（吧）。龟壳蓍草实在无法知道这些事啊！

9、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屈原《渔父》）

【解读】

世人都被污染,唯独我一人清净;众人都已醉倒,唯独我一人清醒。

10、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屈原《渔父》）

【解读】

沧浪的水清，可以洗我的帽缨；沧浪的水浊，可以洗我的脚。

屈原被放逐后，在和渔父的一次对话中，渔父劝他“与世推移”，不要“深思高举”，自找苦吃。屈原表示宁可投江而死，也不能使清白之身，蒙受世俗之尘埃。渔父走了，唱出了上面的几句歌：沧浪的水清，可以洗我的帽缨；沧浪的水浊，可以洗我的脚。这仍是“与世推移”的意思。在渔父看来，处世不必过于清高。世道清廉，可以出来为官；

世道浑浊，可以与世沉浮。至于“深思高举”，落得个被放逐，则是大可不必。屈原和渔父的谈话，表现出了两种处世哲学。

11、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屈原《涉江》）

【解读】

我不能改变志向，去顺从世俗啊，当然难免愁苦终身不得志。

12、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九辩》）

【解读】

秋天的气息是多么的让人感到悲戚啊！萧瑟的景啊，草木荒的荒、落的落，一片衰败景象。

这句话出自宋玉的《九辨》，宋玉是屈原的学生，写过很多赋。古人有悲秋的传统，大都源于此句。是诗人对秋的体会，千百年来得到了大家的共鸣。

13、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宋玉《登徒子好色赋》）

14、其曲弥高，其和弥寡（宋玉《宋玉

对楚王问》）

【解读】

他唱的歌曲愈高雅，能跟着唱的人就越少。宋玉的这句话表达了不为人知的苦闷，同时也表现了君子不与小人同日而语的崇高情怀。

15、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fán)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楚辞·九歌·湘夫人》）

美丽的公主快降临北岸，我已忧愁满怀望眼欲穿。秋风吹来啊阵阵清凉，洞庭起浪啊落叶飘扬。

(1)帝子：天帝的儿女，指湘夫人。(2)渚：水边或水中浅滩。(3)向远看的样子。

(4)愁予：使我发愁。(5)袅袅：风力微弱的样子。(6)波：活用为动词，翻起波浪

16、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楚辞·九歌·湘夫人》）

沅水有芷草啊澧水有兰，满心想你啊不敢言。

茝 chǎi. zhǐ ，古书上说的一种香草，

即“白芷”。醴lǐ1.甜酒。2.甜美的泉水：～泉。

17、搴(qiān)汀(tīng)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楚辞·九歌·湘夫人》）

拔取水中高地的杜若啊，将把它赠送给啊远方佳人（湘夫人）。既然时机不能多得，那就姑且悠闲一番吧！

18、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楚辞·九歌·国殇》）

19、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 （《楚辞·九章·涉江》）

20、苟余心之端直兮，虽僻远其何伤？ （《楚辞·九章·涉江》）

21、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 （《楚辞·九章·涉江》）

22、善不由外来兮，名不可以虚作。 （《楚辞·九章·抽思》）

23、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 （《楚辞·卜居》）

24、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

摇落而变衰。 （宋玉《楚辞·九辩》）

25、皋兰被径兮，斯路渐。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心悲。魂兮归来，哀江南。 （宋玉《楚辞·招魂》）

26、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 （淮南小山《楚辞·招隐士》）

27、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以久留！ （淮南小山《楚辞·招隐士》）

第二篇：楚辞

《楚辞·招魂》是一独特的文本，蕴涵了丰富的审美趣味。本文试着从微观到宏观，由解说“些”、“魂兮归来”到分析琳琅满目的意象，从谈招魂仪式的组成到二元对立的深层结构，借此来管窥古代文学，美学丰富又驳杂的趣味。

一、读《招魂》

（一）说“些”

招魂词中，隔句句尾用“些”字，这在先秦作品中十分独特。它的原始语义，语用已不可知，想来当与楚地风俗，语用惯例有关。深括《梦溪笔谈·辩证一》中说，“今 峡、湖湘及南北獠人凡禁咒句尾皆称‘些’”，今人汤炳正以为它“正是从摹拟苗族咒语尾声的‘写写’而来的” ①，清人王引之只是释为“词也，语余声也”②。

“些”是一标志性虚词，出现于特定文本（招魂词），有特定语用（为招魂）。它与反复出现的“魂兮归来”都是套语；鲜明标识出：这里咏唱的是宗教仪式，非日常语言活动；“些”的后面有浓厚的楚国文化积淀，有鲜明的地域文化色彩（今天重庆方言常有“sai”音煞尾，可参。）

它的反复出现，可能还有一些功能、趣味：1、延宕语气，有助于吟唱者淋漓尽致的表演。2、强化吟唱的主观感情，使抒情有力。3、可唤起所有在场者的参与和共鸣，招魂场面往往盛大：有唱者听者、有道具化装、有乐有舞??。如从疾呼“魂兮归来！何为四方些？”到娓娓劝说：“魂兮归来！入修门些/反故居些”,分明可感受那浩大的场面，庄严神秘的氛围和浓烈的感情，这是有着原始稚拙风味儿的画面。

（一）说“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归来！归来兮！”这组句子直贯全篇，强烈呼告“魂”、反复呼唤它“归来”。它是祈使句（兼感叹意味），又兼祈请和使令两种语气，与上古歌谣“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一样，自婉约去看是哀求，从豪放去看它是有力喝令。这反映了先民笃信语言的魔力，以为掌握了语言就掌握事物，文化学称为语言拜物教或言语恋③。

一句有两种语气，这样语义就浑成丰满，别有情味儿，是婉转哀回的请求，又是庄严有力的命令。这又是大家共同的心声，感情弥漫开来，激扬起来，特别容易造成感人的情境、氛围。

我们可多角度看它，修辞上它是反复；援引《诗经》章法术语，它反复出现在不同段落和语境中，近于“重章迭唱”，它直陈心声又反复铺陈，可说是《诗经》表现手法中的“赋”。

它直贯全篇，其趣味十分丰富。

1、它出现最多，使用率最高，有力突出了仪式活动的中心事件： 1

招魂，因而是中心句。

2、它的语气强烈，淋漓尽致传达了众人的激情。虽然本文篇幅宏大，意象纷呈，读来却一气呵成、淋漓酣畅。这里有早期民间文学的朴素稚拙，如《诗经·芣苡》，让人一唱三叹，它的朴素美使我们“从凝聚幽禁状态中解放出来而获得自由表达自己的能力④”。又有天风海雨般的气势，一如“断竹，续竹，飞土，逐突（肉）。”

3、结构上它起了划分层次的作用，或承或转：“魂兮归来！东方??归来兮！不可以讬些，是承，转如”归来兮！不可以讬些??魂兮归来！南方??；或分或合：分如东方南方西方北方“不可以??

，合如内崇楚美首尾都有“魂兮归来！反故居些。”它是结构上标志性的套语，它象线一样串联起天地四方和楚国那些林林总总的意象。有了它，意象铺陈有序，想象丰富浑成，使听唱都有准的可依，这与作品的用途和传播方式有联系。原川东地区的民间仪式歌如结婚、建房、丧葬等歌都有类似套语⑤。

4、体现了先民的语言拜物教倾向：“履危北而号曰：‘皋！某复。’遂以其衣三招，乃下以覆尸，此《礼》所谓‘复’⑥”，缅甸人亦有招魂风俗，“啊！回来呀，我的灵魂，别在外边停留呀！天若下雨，你便要淋湿了。太阳若出来，你便太热了。小蝇们将刺你，蚂蝗们将天你，雷电将劈你。啊！回来呀，我的灵魂。这儿恰相反，你将异常舒适。你什么都不会缺少。来吃罢，狂风暴雨都不会袭你⑦。”都是恐与诱，都深信离散的魂可用“嘨呼”唤回来的，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呼唤，一定要尽情尽兴，决不含蓄简洁。这样篇幅就大了，语言和意象就庞杂了。这是富丽，也可说是“语言泛滥”。汉大赋将此发展到登峰造极，语言丰富艳丽，语义相对却空乏，使其成为空（语义相对空乏）壳（外形上极大）。

当然本篇的气氛庄重神秘，感情真挚而浓烈，能唤起人们去身同感受。

（三）琳琅满目的意象

本文集神话传说、古籍、民间奇谈怪论之大成，围绕恐、诱二字，分别写了天地四方和楚国的内美，意象纷呈，让人应接无暇。

东方有索魂的千仞长人，十日代出，流金铄石，所以殷殷叮嘱“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南方之人雕题黑齿，他们以人肉为祀、人骨为醢；又有飞蛇封狐，那九首雄虺往来飘忽，专门吞人。写动态，又写静态。

西方流沙千里，不生五谷，其土烂人，求水不得；人稍事休息就被卷入沙渊，身碎还不能安息，虽免于一死但置身于无边旷野，“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又有“赤虮若象，玄蠭若壶些”。用几组对仗句，又从动态角度写魂的处境。

2

诗人大笔挥写北方“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天上：虎豹把守天门，啄害下人；巨人力大无边；纵目豺狼。“往来侁侁些，悬人以娭（又作嬉或娱），投之深渊些，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连用六个动词，从动态来集中写兽之凶暴和人的无助。

幽都九屈土伯：角尖利，背敦厚，指上滴着人血；它追人捷疾，三眼、头如虎，身大如牛，“甘人”。动静描写结合，以赋的手法细致刻画，十分有力地突出了它的怪异暴虐。

这是一组连环画，宏大阴森的壁画。它阴森恐惧，又强烈吸引着读者，一如古代志怪小说《聊斋》、《神曲》、《地狱》、《呼啸山庄》和爱伦坡的小说。

我们注意到：全篇展开井然有序，从东南西北到天上幽都，再转到楚国内美（又从故居、美人、美食、女乐歌舞到欢宴、游戏），这顺序成为全诗的外在框架（或曰艺术的空框），从外表看它似乎是封闭的。其实不然，在空框内细节可以添加、意象可填充，篇幅可无限扩大。如著名的《子虚赋》，云梦中有山，下面铺叙山、土、石、东、南（又分高下各有??）、西（分外、内、中）、北（分上、下）等等，结构上呈封闭和敞开的特点。细节、意象、篇幅这种累加延长的方式可称为“滚雪球式”的。

意象纷呈有如下的审美趣味：

1、丰富的意象依次展现，使《招魂》有了鲜明的画面感、空间感，仿佛一幅巨幅壁画，画面色彩斑谰，画中造型千奇百怪。画面充实，这是富丽之美。前部分，各种怪异形象铺天盖地般扑来，让人惶恐、震慑；后一部分，生活中那些温馨的东西从容舒缓地娓娓道来，读来细腻而亲切。

2、《招魂》的美景淋漓酣畅的美。它结构宏大，直抒胸臆，感情大起大落，意象饱满丰盈，语言丰富艳丽，给人富丽堂皇的印象，可以孟子“充实之谓美。”来评价本诗，它与《孟子》、《战国策》、《离骚》李斯贾谊之文都可归入姚鼐所谓的阳刚一类中去。

3、比较充分地表现了对物、语言的向往，有拜物教、语言拜物教的色彩。它围绕魂的处境，着力渲染了恐与诱两个世界，执着于描绘物，又流露了早期国人熟谂掌握了汉语言之后所产生的某种骄傲感和自信心。《招魂》与先秦其他诗文（包括荀子的《赋篇》）一道，确立了古典文字中咏物的传统，后代咏物诗文层出不穷，《招魂》与《桔颂》一样都是早期咏物文学的典范。

（四）招魂活动的仪式程序

“魂兮归来”、“些”是仪式歌的套语。《招魂》全诗是一有机整体。

前有叙文，说自己清廉却离殃愁苦；又虚设帝与巫阳的对 话， 3

巫阳将去招魂魄回来。这里有人物对白，仪式说明，为下文提供了背景。

中间为巫阳大段大段的招魂词，先陈天地四方的险恶，再诉楚国的内美，一恐一诱。而在恐与诱中间又插入一段过渡转换的仪式短歌，它与开头的叙词相照应，从天地四方回到仪式活动本身：地点——楚都的修门，人物是长于言说的祝（男巫），事件——祝导引魂魄返故居，道具为秦篝齐缕郑绵络（即“《礼》所谓上服也⑧”招的方式是“永嘨呼（永疑即咏）”这样周到交待了仪式活动的各方面，据宋·范成大说：“家人远而归者，止于三十里外。家遣巫提竹篮迓，脱归人贴身衣贮之蓝，以前导还家。言为行人收魂归也。⑨”道出了宋时尚存的古风，可相参看。最后又回到招魂上去。）

从“天地四方，多贼奸些”到故居“静闲安些”，从“何为四方些”到“反故居些”（这一句出现在内崇楚国之美的一前一后），都体现了结构的完整和严谨。总之，招魂词正文营造的世界是奇幻的，是相对于现实之外的另一天地。

尾声（乱曰），从虚幻天地回到现实人间。忆春景，道行踪，述夜猎，结以千古名句：“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皋兰被径兮斯路渐。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着心。魂兮归来哀江南！”景象真切，感慨深沉，情与物宛转相生，洋溢着人间气息和现实情怀。诚如钱钟书言“谋篇有往复开合，异于一味排比??《大招》无比间架，仅著招徕之辞，遂损剧情（dram-atic interest）⑩”。

叙文+招魂词+乱曰，这种三段式结构符合人们的生活经验，思维特点和接受心理，它还和民间说唱艺术，宗教仪式有联系，可参《成都民间文艺集成》中民歌、仪式歌《三献礼》（第1731至1758页）；它还表明：诗的展开是井然有序的，人们的创作和欣赏都有序可依，反映出作为农业民族的国人生活上喜恬淡、心理上喜好秩序感的特点，这种结构后代逐渐变成程式化的东西。

《招魂》之前有甲骨卜辞，它由命辞，占辞，验辞三部分组成；后来的宋话本由入话，说话，收话三部分组成。它们都有程式化倾向。

（五）二元对立的深层结构

《招魂》的二元对立特点十分明显：大的如乐处与不祥的对立，可与不可的对立，天地四方与故居的对比，魂散与予的对立，巫阳恐魂与诱魂的对比??；小的方面如意象组合上：大小、动静、亲切熟悉与陌生惶恐等等。

总之，全诗在意象、感情、语言各方面都有鲜明的对比反差，套用诗歌的对句术语，它们都是反对，它描绘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恐与诱两个世界。

这是全诗的深层结构，二元对立是一种思惟模式，它把自然、社 4

会、历史现象及其关系化简化处理，这植根于远古先民的阴阳思维模式，西方科学家梳理了阴和阳在古代中国丰富的文化内涵；即可以表示光明、男性、刚、上、强、创造力、天、运动、清晰的理性和思维、能动性、竞争性、进取性等等；阴可以表示黑暗、女性、柔、下、地、弱、母性、静、复杂的直觉的思维、宗教、神秘主义、隐蔽的、精神

11。 方面的东西○

这种结构，最有力地突出了语义，尽情渲染了恐怖与温馨两种意味，从而充分流露出对离散魂魄的关爱，读来真挚感人。

二、从《招魂》管窥古代文学，美学的趣味

中国古代的审美趣味丰富而驳杂，《招魂》所折射出的有以下几个方面：

1、富丽之类

《招魂》意象纷呈、语言丰富。诗人上天入地，网罗四方奇事异物，有鲜明的博物色彩。孔子有“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之说，先秦时人们有“博物”之好，他们好奇地关注天下所有奇异的对象，这是“一种wonder（好奇、探究）心态”，而非后来的Concern（关怀、

12，顾念）心态○《山海经》、《尔雅》和后代类书、志怪小说的编撰都

与这种好奇、博物之好有关。

然后诗人广泛细致陈说楚之富有和华美：这里有居室之类、饮食之奢、美女之富丽、宴饮之欢、游戏之盛、女乐歌舞之动人。仅以居室为例，众多形容词名词连贯而出：静闲安、高、邃、朱、绮缟、珍怪??；堂宇、槛轩、台榭、方连、厦、奥、翡翠珠被、砥室翠翘??。尽情叙写建筑的形状、色彩、组成和装饰，还写了它的背景（园艺学上称为借景）：“临高山些??川谷径复，流潺湲些。光风转蕙，泛崇兰些”。诗人极力铺写颂扬物，体现了封建制上升时期（战国至汉）人们的追求：既崇尚个性独立，又向往并追求物质文明（物质享受）。

战国时齐都“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等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犬、六博蹹鞠者；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敦而富，志高而扬”，话有夸大，但的确反映了人们富裕则志气高扬的风尚。《孟子》、《庄子》、《荀子》、《韩非子》、《战国策》、《离骚》、李斯策论，它们“各有自家面目”，内容充实，风格雄健，都折射出时代风尚和士人风彩。等到《史记》专辟《货殖列传》，就从历史的高度肯定了经济、物质在社会生活、历史演进中的作用。后来承袭此风的尚有贾谊的“阳刚之文”，枚乘那“腴辞云构、夸丽风骇”的赋，司马相如那“极丽靡之辞，宏侈巨衍”“材极富，辞极丽的赋，而最杰出的司马迁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则是最强烈的也是最后的声音。”

孟子说：“充实之谓美”，充实指精神，个性，也可指语言、意象 5

和结构。日本汉学家笠原仲二从先秦至汉的黄籍中，梳理出了这一时期贡献于美学的术语，它们是宠大的词语链，有大、多、众、高、丰、

13.它们都厚、满、充、实、壮、广、包、盛、茂、艳、 盈??○

14，能代表一个时有了西方思想史研究中所说的“单位观念史”价值○

代的主导思想。后来，它们在古代文学史，美学史中积淀下来，成为丰富而驳杂的审美趣味的重要组成部分。

另外，《招魂》、《橘颂》与《诗经·鸱鸮》、《庄子》物的寓言、《荀子·赋篇》一起开辟了古典文学的咏物传统，并成为咏物文学的范本。

2、空间趣味

《招魂》的情节与其说是时间性的，不如说是空间性的，大画面分为恐诱两部分；然后各从六个方面来分写恐与诱。全诗画面丰富，色彩斑斓，意象琳琅满目，前后对比强烈，感情浓烈，成为一幅伟大的壁画。王逸说《天问》与楚国壁画有关，恐非空穴来风。

刘熙《释名》云：“文者，会集众彩以成锦绣，会集众字以成辞

15”义，如绣彩然”，萧统说“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翰藻为华丽

艳丽之物，闻一多曾说，“文就是花纹，是图案”，“中国文学史与绘

16” 画实有不可分的因缘。○

甲骨卜辞有“癸卯卜，今日雨。其自西来雨？其自东来雨？其自北来雨？其自南来雨？”汉乐府亦有“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都与《招魂》一样从四方来铺写。史著中有“易水送别，荆轲刺秦王”写场面千古如生；《别赋》画七个分手的场面来抒离愁别恨；甚至在话本小说《碾玉观音》入话部分，连引八首咏春诗词，借以展现春天繁多·意象。总之我们都可看出国人对绘画趣味、空间美的喜爱。

文学技巧上与空间美有关的（1）是赋，它直接铺陈意象，使画面丰富热闹，层次清晰，造成富丽充实之美，一如美术中的西藏壁画、民间杨柳青年画、古代波斯细密画、西方现代画派中的稚拙派。无独有偶，英文文法中的“直疏句”与赋相似。

（2）是对称，“文即是图案，必然对称”，对称“来源于生理上

11”的对称，甚至心理上亦有对称之需要。○先秦诸子、史著、《诗经》，

民间俗话上屡有对仗句出现。《招魂》中如：雕题对黑齿、赤虫岂若象对玄蠭若壶、彷徉无所倚对广大无所极??。它使句子有平衡对称之美；两句为一个语义单位，使诗文展开的节奏舒缓从容；它还鲜明体

18。正如刘熙载所比较的那现了中国文学修辞意识十分浓厚的特点○

样，单句散句的美是“单、拗、瘦、劲”，而对句整句的美是“骈、

19”所以对仗后来深入到各类诗文中，上自文士文学，谐、丽、绵。○

下至平民文学，都一样喜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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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淋漓酣畅之美

《招魂》用夸张、呼告、排比、反复、对比等手法，意象可谓铺天盖地而来，抒情可谓淋漓尽致，语象可谓琳琅满目，遂使全诗有富丽堂皇之美，诗人想要痛痛快快尽情诉说，从而有力地给读者以冲击和震撼，全诗是饱满充实的，它可归入传统诗论中雄浑、劲健、豪放、壮丽一类，即可总括为姚鼐所谓的“阳刚”一类。

而传统文人的抒情雅文学，重是中含蓄，讲空虚，省略，要意在言外，小中见大，言近旨远，追求风神之美，一唱三叹之韵，多用比兴象征和典故，引起读者的联想和想象，这种文学在历史中唱的是主角。

所以，《招魂》“自是宇宙间一种奇文”。

注：

①汤炳正《屈赋新探》转引自《中国古代文学史长编·先秦卷》 ②清·王引文《经传释词》第171负，岳麓书社19xx年版。 ③李安宅偏译《巫术与语言》第13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xx年版

④黑格尔《美学》（三·下）第204页，商务图书馆19xx年版 ⑤《三峡民歌》（上）四川人民出版社

⑥⑧朱熹《楚辞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xx年版

⑦弗雷泽《金枝》（上）第277页，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xx年版

⑨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三三O引宋人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今本无此条）

⑩钱钟书《管锥编》（二）第632页，中华书局

11《现代物理学与东方神秘主义》第83页、119页，四川人民○

出版社19xx年版

12《面代中西比较文学研究》○（一）第425页，四川人民出版社19xx年版

13笠原仲二《古代中国人的美意识》第50-83页，北京大学出版○

社19xx年版

14陆文虎《<围城>——钱钟书的文学世界》解放军文艺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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