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爱情诗见解
[摘要] 诗经,是我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中国诗歌的源头。名头之高妇孺皆知,但自汉代以来,就没有几个真正能完全领悟。读《诗经》假若没有注释,将会寸步难行。诗经的出现标志着中国诗歌的成熟。诗经一共有305篇,内容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其中关于爱情的诗句描写,细腻隽永,名句比比皆是,广为流传。
[关键词]诗经;爱情;泅渡;失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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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斯曾说过,爱情本是一个不死的英雄梦想,最应该无视世间的飞短流长,代表着人性里最崇高的那一部分,是灵魂终于可以飞翔的机会。但是,肉身太重,就算在爱情里,我们还是飞不起来。 《诗经》里的爱情,也是这般。
在爱情世界里,怯懦者总是容易患得患失: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1]
这个女孩反复对她的二哥哥讲,不要翻我家墙头,不要爬我家围墙,不要越过我家后院??不能伤着我家杞树,不能碰着我家桑树,更不能折了我家檀树??不是我舍不得我家这些树木啊,我心里虽然惦着二哥你,可是,我怕我爹妈,我怕我兄弟,唉,就是邻居大婶那张嘴也人言可畏啊??
狡猾者很懂得激发对方的斗志: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2] 你若爱我想念我,提起衣裳过溱河。你若变心不想我,难道再没多情哥。看你那疯癫样儿傻呵呵!
你若爱我想念我,提起衣裳过洧河。你若变心不想我,难道再没少 2
年哥。看你那疯癫样儿傻呵呵![3]
摧毁爱情的往往是情侣之间的不信任。正如我们一样,诗经里的女子也有着对爱情的敏锐直觉: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4]
望着面前谈笑风生的男子,她心里满是无尽的悲伤。她是知晓爱情会使人收敛羞涩,而像他这样轻松自如,对答如流,就不是爱情,而是调情。
如果说爱情是一个魔术,能把平凡变伟大,把瞬间便永恒,调情则是把你独一无二的自我,打入芸芸众生中去,你与其他人,他对你跟对她们,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并不是说,《诗经》里只有这样千疮百孔的爱情,相反,正因有这样的现实对比衬托,才更能突出另外一些时刻的可贵之处。 当他“出其东门”,眼中“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只有那个身着淡色衣衫的人,才是我心中所爱的人。
当“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她想起心念的远方的那个人,也无话可说,只是淡定地道一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当“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他与她邂逅巧遇,内心欢呼雀跃:“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今夕何夕,如此良人何?”
当他等她等了许久,“昏以为期”,这会儿已是“明星煌煌”, 3
她仍不曾赴约而来,他也不恼,她的失约,给了他一次安静澄明,与自己内心相对的机会。
这是一些多么美好的瞬间,事事难如意,人难尽完美,但我们可以努力靠近不完美中的完美,这种距离不断缩短的过程,比完美本身更有意思。
被爱情泅渡的身体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5]
《汉广》开头四句,是尘埃落定的局面,在南方有高大的树木,却不可以在它下面休息,而汉水边有绮丽的女子,却也不可以追求。 乔木,本是很好的倚靠,为何不能休息?只因它不是我的。同理可证,那美丽的女子,不可追求的原因也应该是她与“我”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对于爱情来说,距离不见得是个坏东西,求之不得,则辗转反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反,若是美人在怀,日夜相对,哪还有那么多罗愁绮恨,这就是所谓小别胜新婚,距离产生美。
但是,对于这个《汉广》中的男人,那距离已远到他无法挣脱命运的桎梏,远到他无法将这女子放在心尖上想念,美梦于他来说也是做 4
不得的。宿命般的现实在他耳边敲响警钟,“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这是无法改变的“不可”,如同,“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早已知晓的宿命便是你我之间的距离,如同广袤的长江之水,永远不可泅渡。
遗失的美好誓言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6]
诗里的男子,要从军而去,别人被指派在家乡修筑工事,他却要跟一名将军远征南方。离乡的苦楚尚可忍耐,“与心爱者分离”的疼痛让人情何以堪?面对渺茫的未来,他许下坚定的誓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契是聚合,阔是离散,死生聚散,这样的大事,实是我们无法左右之事,但是,不管怎样,这都是与命运抗衡的约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仿佛间这男子脸上哀恳的表情呈现在我的面前,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宣言,不是说给那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听的,而是说给自己,说给那强悍的命运听的。它其实是一个挑战书,是渺小的人类,咬牙攥拳,眼含热泪,对于庞大的君临一切的命运的无畏挑战。
不错,你是有能力翻云覆雨,有能力决定生离死别,可是,我还是 5
要说,我要和她在一起,永远不要别离!
失恋与我相遇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7]
书上大致解释为,这是一个关于“男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故事,,可译为:大江有分流,新娘始来归,他不跟我好,一定会后悔。这个女子,看着负心人大张旗鼓地娶新娘,恨从心来,对着大江发出声声诅咒,是从心底发出的不甘。
这说法当然是可行的,不过古文没标点,有多重含义,若是在“之子归”三字之后添个句号,这首诗就有了别种释义。大江依然日夜流,依然有女子要嫁人,但不是男人的新娘,而是那个被甩的女子,要另嫁他人。她坐在花轿上——不知道那会儿有没有花轿,反正作为独一无二的女主角,无限风光体面的。她成功地嫁掉了,这事实就是一种示威:叫你不懂珍惜眼前人
接下来,就是她设想他是如何的后悔法,“不我过,其啸也歌”,孤帆远影碧空尽,人去楼空事已休,那个没眼光的家伙肠子悔青了也没用,只能空自啸歌,发泄胸中愁绪。事实到底怎么样咱们没法知道,理论上说一般失去之后才会觉得珍惜。
为之画地为牢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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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8]
你那身着纯青衣服的士子啊,你的身影深深萦绕在我心间。纵使我不能去找你,你为什么不主动给我音信呢?你腰系纯青佩玉的士子呀,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纵使我不能去找你,你为什么就不来看我?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守侯在城楼上,我一天不见你,就像过了三个月样漫长难耐。
思念他到这样的地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可是唯一能做的只有为之画地为牢,怨念道:“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然而眼前千帆过尽,总不见心中的那个青青子衿,只见雉堞与暮色参差层叠,映着她低首踟蹰的怅然背影。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年少时对爱情懂得浅,只当是个妙曼的姿态,做给他人与己看,看这句诗,以为是矜持;待到事过境迁,去掉了“姿态”而更在意本质,方读懂这一句说的是“情怯”。我“不往”,不是不愿意往,是不敢往,情到深处,不但让人孤独,还常常没来由地心虚气短,畏首畏尾,生怕逾越了,便是永不能自恕的错。 爱在诗境中蔓延
爱若在荒烟蔓草的年代,出身于民歌的《诗经》,从诗句的句里行间中丝缠萦绕的意境,无意于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幻境,一个梦想,一个空中楼阁,但它同时诚实地提供了它所感受到的一切,让我们得以触摸到生活的质地,在粗砺与温柔间辗转,我们得知,千年前的心灵构造,与我们今天的,其实也没大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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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摘自《郑风 将仲子》
[2]摘自《郑风 褰裳》
[3]摘自《诗经译注》
[4]摘自《邶风 终风》
[5]摘自《周南 汉广》
[6]摘自《邶风 击鼓》
[7]摘自《江有汜》
[8]摘自《郑风 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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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诗经》中爱情的研究论文
周代,礼教初设,古风犹存,青年男女的自由恋爱尚少禁忌,所谓:“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周礼·媒氏》)在《诗经》中有许多男女恋情诗,而恋人之歌,多集于《国风》。风即指音乐曲调,国是地区、方城之意,“国风”即各地区的乐调 。《国风》取材于各地的民间歌曲,反映了当时各地的民俗风情。而男女恋情,人之天性,所以在《国风》中也颇多涉及。《诗经》第一首便是以爱情为题材的诗歌《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以《关雎》为始篇,例来众多注家的评价多为淑女以配君子,说明在我国古代爱情便成为了诗歌的重要主题之一。
《毛诗·大序》中说“诗者,志之所至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诗歌由内心的感发所产生,而爱情是人类最纯真的感情表露,也是最值得用诗歌来歌颂的。《诗经》中的爱情诗类型多种多样,涉及到爱情的酸酸甜甜:有写幽会亲昵的《邶风·静女》,有写情侣春游的欢快的《郑风·溱洧》,有写两情野合欢娱的《召南·野有死麕》,有写饱含思念的《王风·采葛》,有写情女想情郎的《郑风·子衿》,有写情侣闹别扭的《郑风·狡童》,有写意中人不可求空余恨的《周南·汉广》,有写表现意中人难以亲近的《秦风·蒹葭》,有写失恋苦涩的《召南·江有汜》,有写遭到家长干涉的《郑风·将仲子》,还有反抗家长干涉的《王风·大车》。从以上的这些列举中我们可以看出,《诗经》中的爱情诗广泛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男女爱情生活的幸福快乐与挫折痛哭,在阅读中我们能够
体会出诗歌中充满坦诚、真挚的感情。
在爱情诗歌中很多是用女性的口吻来写的,她们对于爱情的追求是大胆的而且热烈的,这也许是因为那时古朴的民风使然吧。如《郑风·褰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思我,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读后给人一种民生纯朴的感觉,《诗经》里这一篇仅用短短几句对话,便把情人相戏的情景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我们面前。除了以女性口吻来写的以外,以男性口吻来写的诗也很能体现女性在恋爱中开爱的情趣。如《邶风·静女》这首诗便以男子的口吻写幽期密约的乐趣: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踯躅。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可爱的姑娘按照约定在城角楼等他,也许为了逗着玩,他把自己隐藏起来,他来时见不着她,急得搔首踯躅。等到他发现姑娘已经来了而且情意深长的带给他一些礼物时,便大喜过望。幽静的城角,情侣来调情,一派温情脉脉的场景。
爱情的自然流露和表白充满了甜蜜,然而现实却给人们的感情增加了许多束缚。在那个时代男女的婚姻大事已经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参与,不再是完全的自由的了。《礼记·曲礼》中讲:“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仪礼·士昏礼》“昏礼下达,纳采用雁。”《礼记·坊记》中有:“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艺麻如之何?横从其母。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可见,那时对男女之
情已经有所限制了。而具体到对女性而言,受到的束缚更多,既不愿舍弃情郎,又不敢违反父母的命令,《郑风·将仲子》就描写了这样一位为情所困的女子: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孟子·滕文公下》中写道:“丈夫生而愿为有官,女子考而愿为有宗,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将仲子》里的这位女主人公害怕的也正是这些礼教。对于仲子的爱和父母、诸兄及国人之言成为少女心中纠缠不清的矛盾,一边是自己所爱的人,另一边是自己的父母兄弟,怎么办呢?几多愁苦,几多矛盾,少女的心事又怎能说清呢?
《诗经》的爱情诗对于女性的描写是真实自然的,用“思无邪”来形容里面的感情真正是恰到好处。
另外,《诗经》作为一部古代的诗歌总集,里面记载的诗歌并非一时一地之作,而我们从这些爱情诗中也可以看出在不同地域,不同时间,民间的风俗是不同的。对于一些诗歌的具体年代我们不甚清楚,但从整个历史的发展来看,古代的婚姻恋爱的风俗应该是一个由开放到保守的过程,各个诸侯国和不同的地区风俗也有所差异。如评注者
常说“郑声淫”,从现在的观点来看其实只不过郑国的诗歌多是大胆表露男女之情的诗歌,只是更大胆更热烈而已。而从《褰裳》到《将仲子》,同为《郑风》又可以看到有所差别,前者更加开放,后者却顾虑重重,这也许是因为时间不同,也许是因为作者身份不同,但总体来看,当时的婚姻制度并非如后来封建时期有严格的规定,较之封建时期还是相对自由的。
《诗经》中的爱情诗为我们记录下了中国古代人们美好的爱情生活,也为我们研究古代的风俗历史提供了宝贵的材料。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也是诗歌永恒的主题,其中几多甘甜,几多辛酸;而《诗经》用人民纯朴的语言酿造了古代先人们生活中美妙的酒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