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不关风与月
——观川剧《金子》小感
郎是山中黄桷树,妹是树上长青藤。
茫茫原野上,风疾草深,前路不明。身后侦缉队穷追不舍,眼前仇虎重伤难行,金子看着以命相胁,逼自己逃命的情郎,唱起了青梅竹马时用于传情的那首歌谣。戏外的我,一霎时泪流满面,心中五味杂陈,难以付于言语。
我自认是个爱戏的人,却极狭隘,平日里常听的不过京剧越剧两三种,只拣自己喜欢的几本来来回回听,以至于对很多地方剧都知之甚少。川剧却是个例外,当年内地版《笑傲江湖》大热,彭登怀老师出演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别出心裁地引入变脸绝技,掀起一阵变脸追捧风潮,也让许多人开始留意川剧。我自那时听说了川剧,可只是略闻一二,未曾用心欣赏过——毕竟心里早早存了偏见,总觉得大多地方剧登不上大雅之堂。
可笑我错得这样离谱,多年后,一场《金子》,是彻头彻尾的惊艳。
一、心如霜打冷浸浸
对川剧的认知一直停留在很多年前,年纪稍小的时候,因见识浅薄,认定川剧只合喷火变脸的杂耍,全凭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和繁复技艺博人眼球,故而在课前隐约有些失望。再接触川剧,本以为是旧识,不料想却是新知,一场戏下来,我虽然心下悲切,但通体畅快,好似受了寒一碗热茶饮下,五脏俱暖般舒坦。每逢精彩处都恨不得拍手叫好,可惜身在教室,只好暗暗忍下。两个小时的戏,我入坠梦里,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只晓得与他们同悲同喜,至谢幕,当常五傻子满面笑容走到台前,焦老太太慈眉善目,猛虎洗去戾气,懦夫挺直腰杆,才清醒过来,万般不过戏一场,痴嗔怨恨皆是假。
民国初,古镇,大红幔布,张灯结彩。金子嫁衣裹身,严妆以待。明明该是欢天喜地的场面,配乐却沉重惊心,如同包裹了层层心腹事,剪不断,理还乱,而金子一声凄婉的“虎子哥”,使故事在压抑晦暗的色调中徐徐展开,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伏笔。
焦家老屋死气沉沉,阴森恐怖,金子如同生活在密布的罗网中,置身于窒息的墓穴里,焦阎王虽已暴死却阴魂不散,仍然主宰焦家的一切;瞎眼婆婆近于暴戾,又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恶言冷语不断。她有怨气,却挣脱不开束缚。
…… …… 余下全文